习近平上台之后即全面复辟毛泽东时代“党委一元化领导”的所作所为,其实也是在完成江泽民未竟的“事业”。习近平如今无以复加的加强党的”全面领导“的理论和实践,都是对江泽民执政时期全盘否定邓小平和赵紫阳政治体制改革理论和实践的变本加厉。
本专栏的上篇文章《习近平的“两个确立”脱胎于江泽民的十四届四中全会<决定>》着重介绍和分析了诸如习近平在十九大上推出的所谓“两个确立”,也不过是对当年江泽民和江泽民的吹鼓手们的“理论及实践”的萧规曹随和发扬光大。
30年前,即1994年召开的十四届四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党的建设几个重大问题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正式向全党、全国乃至全世界宣布了中共政权已经“完成了第二代中央领导集体和第三代中央领导集体的交接……”,并“在党的重要文件中首次论述建立党的领导核心的极端重要性:‘党的历史表明,必须有一个在实践中形成的坚强的中央领导集体,在这个领导集体中必须有一个核心。如果没有这样的领导集体和核心,党的事业就不能胜利’”,由此 “法定”了江泽民本人的党中央的核心领导地位。虽然当时的邓小平和陈云都还在世。
当然,围绕“核心”二字,当年的江泽民也只是为日后的习近平提供了党法的保障和实践的基础,当年的“江核心”虽然也在兼任军委主席和国家主席的同时也兼任着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组长、中央外事领导小组组长、中央国家安全工作领导小组组长,甚至中央对台工作领导小组组长等,不过在他总书记的13年时间里,毕竟是“民主集中制”的招牌始终存在。当时的所谓“党的领导核心”或者说“党中央的领导核心”和个人独裁还不能划等号,不似如今的习近平,已经把他个人的“核心作用”疯狂到了地下的毛泽东如果有知都会感慨一句“后生可畏”的极致。最近的一个实例就是本文截稿当天的消息:“中央政治局委员、书记处书记,全国人大常委会、国务院、全国政协党组成员,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党组书记向党中央和习近平总书记述职”。
仅从中共新华社通稿标题的字面看,“党中央”是谁?就是习近平自己。
前面说了,30年前江泽民在十四届四中全会上主持通过的那份所谓“划时代文献”全称是《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党的建设几个重大问题的决定》,但其中居然根本没有一处在此前的十四大政治报告中还数次出现的“政治体制改革”字样。按照江泽民在这个十四届四中全会召开前夜在政治局会议上的解释:笼统地讲“政治体制改革”,并且把它作为一句时常出现有报纸上、理论文章中的口号,很容易误导舆论。整个八十年代里,党内自由化分子、社会上和境外敌对势力,一再利用我们党自己提出的“政治体制改革”口号,以促进“改革”为名,与执政党进行所谓的“合法”斗争。一时间,什么“法大于党”、“军队国家化”、“新闻自由”等等乌七八糟的东西都冒出来了。所以在起草党的(十四届)四中全会《决定》时,我同意了下面同志的建议,没有在文中继续沿用“政治体制改革”这个词汇,而是以“党的领导制度改革,完善党规党法,实现党内生活民主化、制度化”等具体内容来说明问题。
江泽民这里说的“下面的同志”,具体是指的当时的中央政策研究室副主任兼江泽民政治秘书,有“邓力群文胆”之称的滕文生。
如果笔者不在此专门提醒,应该会有不少人会想当然地认为十四届四中全会上这份党的“划时代”的重要《决定》,应该是出自“三代帝师”王沪宁的手笔。其实不是。
十四届四中全会召开的当年初,王沪宁才刚刚被提拔为上海复旦大学法学院院长,当年夏天确实也以学者代表身份被招致北戴河参与讨论十四届四中全会《决定》的草稿,但只被征求意见和建议,他本人并非文件执笔人之一。他王沪宁是十四届四中全会召开的半年之后才奉昭进京,出任中共中央政策研究室室务委员兼政治组组长。其当时的顶头上司就是他口中的“滕文生老师”。
话说自1992年的中共十四大召开之后,正式接替了温家宝中央办公厅主任职务的曾庆红当有了“大内总管”的雅号,而当时的“大内御笔”还不是王沪宁而是中共理论左王邓力群在江泽民初入中南海时即为江泽民举荐的时任中央顾问委员会副秘书长滕文生。从江泽民上台之初到本世纪初王沪宁因为炮制了“三个代表”而奠定自己“帝师”地位之前,江泽民手下的滕文生的角色,甚至比此前赵紫阳麾下的鲍彤的角色更为吃重。
出生于一九四零年的滕文生的学历是一九六零年以“调干生”名义进入中国人民大学中共党史系学习。 “文革”结束是他还只是个《红旗》杂志的小编辑。
一九八一年一月,当时还被邓小平十分器重的邓力群出面组织了中央书记处研究室,并以中央办公厅副主任名义兼任研究室主任,立即开始招兵买马、结党营私。而被邓力群网罗进去的第一批人里便有滕文生和他的理论师兄卢之超。
邓力群当上中央书记处书记后,一直兼任该研究室主任,直到一九八七年十三大上邓力群被迫退出权力核心,该研究室被赵紫阳撤消为止。
这个滕文生当年在人大受训时,不但接受的“理论教育”内容僵化,更可怕的是被训练完成了一整套僵化的思维方式。这就决定了他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里即使想师法改革派,将自己的思想观念“解放”一下,让自己的理论思维跟上现代化水平,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情。
当时的中共中央直属机关内凡对滕文生稍有了解者,都知道该人为什么会像阿Q怕说“疤”字一样,一听到“政治体制改革”之类的字眼便会反感到生理上发生问题的地步。究其根源,概因为他在政治上“出道”、理论上“出名”,全凭当年追随邓力群、胡乔木积极反对“精神污染”和“资产阶级自由化”。而在这些左将、左棍们的眼里,当时中共开明派倡导的政治体制改革,完全是“精神污染”和“资产阶级自由化”在党内的具体体现。
当年胡耀邦因反自由化不力的罪名下台后,邓力群企图把“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斗争扩大到经济领域, 声称不但要批“说资产阶级自由化的”, 还要批“干资产阶级自由化的”, 引起赵紫阳的不安和公开批驳。于是,到一九八七年九月十三大召开前夕,赵紫阳在邓小平的支持下,干脆将邓力群的研究室撤消。自己组建了一个政治体制改革研究室,由鲍彤任主任。邓力群不甘心失败,针锋相对地成立了一个“反自由化写作组”,滕文生在其中扮演了骨干角色。
八九“六四”镇压之后,滕文生受命参加对赵紫阳、鲍彤“罪状”的搜集、整理工作,其狂热程度和拼命精神已经到了竭斯底里的地步。
至于此时的滕文生为什么被江泽民看好,局内人惊奇之余,认为无非是两件事情促成。一是江泽民上台的前提是对赵紫阳的废黜,所以必须要启用赵紫阳的敌手。越是对赵紫阳恨之入骨,与其不共戴天者,对江泽民来说越发可靠。
再者,当初邓力群的“研究室”被赵紫阳下令撤消之后,滕文生在家待业一段时间后即被邓力群成功推荐给了中央顾问委员会主持日常工作的副主任薄一波,由原来的正局级升任了副部长级的中顾委副秘书长,从江泽民入主中南海那天起,他便利用自己中顾委员副秘书长的身份,帮助江泽民与政治老人们进行政治联络和私人交易,令江泽民更觉得此人可以重用。甚至不排除江泽民当年与老人党之间的许多秘密交易,滕文生都是极少数几个知情人的可能。
客观上讲,滕氏虽然思维方式极度僵化,但其文笔之流畅,一些改革派理论家也都表示信服。对江泽民习惯的“党八股”套路,滕文生简直就是信手拈来。只要江泽民交办一份文件、讲话稿之类的东西,滕文生不但脱稿神速,而且绝对保证只将江泽民的思路“锦上添花”,又绝无画蛇添足和曲解领导意图之嫌。
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滕文生自我标榜其马列主义理论水平的著作之一便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们党在哪些方面发展了毛泽东思想》。其出笼经过是:自邓小平八十年代初提出所谓的“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社会主义、坚持无产阶级专政,坚持党的领导,坚持马列毛思想)后,连中宣部内部都出现了很大的争议,有人还编出顺口溜:“说三道四,左右为难”。“三”指“(十一届)三中全会”,“四”指“四项基本原则”。意思是(十一届)三中全会强调反左,现在又弄出个四项原则提倡反右,岂不是让搞理论和宣传工作的人无所适从?邓力群手下滕文生等人则牵强附会地将四项原则解释成十一届三中全会方针、精神的发展,硬是在两者之间找出了“共性”,在邓小平的改革开放、经济建设第一政策与毛泽东的闭关锁国、阶级斗争为纲之间,分析出“内在继承性”。这一“理论建树”非常对上台之初,急于大树特树“第三代领导核心”之权威的江泽民的胃口。江泽民曾经亲自指示曾庆红、滕文生等人,:第三代领导集体不但要继承邓小平抓经济建设的思想,更要继承毛主席的政治遗产(大意)。而正是根据江泽民的这一指示,滕文生等人才为江泽民炮制出“讲政治”的意义所在。
于一九九二年十月召开的中共十四大上通过的党章修改案,以及江泽民的政治报告,滕文生都是主要起草人之一。其最得意的创作内容,便是将十三大通过的党章修改案中与政治体制改革有关内容篡改或取消。
自一九八九年“六四”镇压之后,邓小平曾一再强调坚持中共十三大改革路线,并声称十三大内容一个字不能改。一九九二年初邓小平在其南巡的第一站武汉,便让前往迎驾的湖北省委领导人向江泽民等人传昭:十三大报告一个字也不能改,谁反对十三大路线谁就下台!
接下来,江泽民的政治地位虽一度岌岌可危,但终于反败为胜,使得十四大的人事路线以江泽民、李鹏双双保住权位和杨家兄弟的交出军权而告终。
当时,中共党内党外,海内海外均将对大陆政治局势的关注焦点集中在杨家兄弟倒台的问题上,却没有注意到江泽民等人已经将十三大修改过的党章中与政治体制改革有关的内容悄悄作了变动。主要执笔者便是一提政治体制改革便恨得牙根直痒的滕文生。
回顾1987年中共十三大通过的有关政治体制改革的内容,首要的一条就是实行党政职能分开。认为党的领导是政治领导。为了保证行政首长负责制的实施,在中央和地方各级政府部门和审判、检查机关中不再设立党组。一九八八年七月二十三日,中共中央曾经转发一份中央组织部《关于逐步撤消国务院各部门党组的意见》,指出:撤消政府各部门现有的党组,是政治体制改革的一项重要措施,有利于政府工作的统一和效能。
日后虽然赵紫阳下台后,邓小平曾经向江泽民、李鹏等人强调,十三大的路线没有错。但江泽民上台还没有两个月,便在公开发表的讲话露骨地批判了十三大上关于政治体制改革的内容。江说:“政治体制改革的目的,是为了加强和改善党的领导,决不是削弱和淡化党的领导”。江泽民还特别针对赵紫阳在十三大政治报告中强调的“党的领导是政治领导”这句话批驳说:“党的领导作用只提政治领导不够,还应该有思想领导和组织领导。”
接下来,国务院各部门已经被撤消的党组陆续恢复,审判和检察机关的党组更是江泽民首先要求恢复起来的。已经实行了行政首长负责职的单位,特别是实行了校长负责制的单位,一律被迫“归位”。虽然没有重提毛泽东时代的“党委一元化领导”,但所谓“党委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说白了还是开始退回到“党天下”的时代。
对江泽民此举深表拥护的滕文生等人,在起草十四大党章时,不但彻底否定了十三大的相关内容,而且在1982年通过的十二大党章基础上,把设立党组的范围规定的更为细致:“在中央和地方国家机关、人民团体、经济组织和文化组织和其他非党组织的领导机关中,可以设立党组”。
1987年十三大修改后的党章中规定:“企业和实行行政首长负责制的事业单位中党的基层组织,对党和国家的方针政策在本单位的贯彻执行实行保证监督。这些基层党组织应以主要精力加强党的建设,做好思想政治工作和群众工作,支持行政负责人按规定充分行使职权,并对重大问题提出意见和建议。”
这一段在十四大党章修改案中被改写成:“全民所有制企业中党的基层组织,发挥政治核心作用,围绕企业生产经营开展工作”;“实行行政领导人负责制的事业单位中党的基层组织,发挥政治核心作用”。这中间的“核心”两个字,其实就是毛泽东时代“东西南北中,党政军民学,党是领导一切的”极左口号的理论翻板,使所谓“行政领导人负责制”只剩下讽刺意义。
而之所以还要保留这句空头许诺,使江泽民政体与毛泽东政体在文字上还能略有不同,大概是江泽民还不敢让滕文生等人在“无产阶级复辟”问题上,走到令邓小平再次感到忍无可忍的地步。
当然,在江泽民的十四大政治报告和十四大党章中,邓小平所要求的“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已被正式写入。但日后分析起来,江泽民在当时仍还在世的陈云等人的支持下,就经济体制改革问题向邓小平作了让步,但交换条件显然是邓小平在政治体制“还原”(从十三大水平退回到八十年代初十二大水平)问题上作了让步。
全文转自自由亚洲电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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