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没有“川普”可以帮国民党

2020年终,美国盖洛普民意测验中心(Gallup)依例公布年度“最受景仰人物”(Most Admired Man in 2020)调查,蝉联12年第一名的前总统奥巴马被现任总统川普取代(2019年二人曾并列第一),民主党的拜登则仅有6%的提及率。于是,这样的结果一者让人狐疑,人气不高的拜登究竟如何赢得大选?二者,更加为人不解的是,过去四年被多数媒体定性为野蛮、粗鲁、无能的总统,怎么可能比奥巴马更受景仰? 

其实两者困惑,早在去年底美国大选开票后就有人提出疑问,因为一个经常在媒体上被指为“严重失格”、“白人至上种族主义”,且根本属于“丑陋美国梦版本”的川普,难道不应该在连任选举中大败?怎么还可以得到7千多万的美国选民支持?尽管拜登或为最后赢家,但从川普上台第一天就对他不具好感的反川派依旧不敢置信,以为过去四年大家都眼睁睁目睹了川普的种种邪恶,他却不只没有惨败,还能让美国政治版图保留一片红通通。 

一个可被接受的判断是,如果没有2020这场意外的病毒之乱,加上川普自己无知的防疫作风搞砸,川普其实是有很大可能赢得连任。因为即使在各种不利现任的条件下(失业率、经济成长率、疫情确诊/死亡数),川普仍拥有逼近五成的稳定支持,就连开口闭口对川普少有一句好话的纽约客,也还是有四成选民并不反对他。 

于是,过去四年美国自由派媒体的高度焦虑,似乎就和美国社会的反川情绪不成比例,又或者说,反川情绪不低是事实,媒体的焦虑,却也可能夸大了美国社会对川普主义的抵制,甚而,“美式媒体人”受文化因素影响而来的夸饰表现,有时和川普的妄言并不相上下,在摆明新闻操作主要目的是为击败川普时,自然就迎来民众对媒体信度的保留,有时角度、用词沦于浮夸苛刻,愈是自我削弱批判当权的力道。 

经四年媒体严格监督,川普的“稳定支持”又带出了另一个问题,就是假如没有这场严重损害美国的疫情,拜登岂可能从选举边缘人后来居上,又疫情因素应该只是一次性效果,未来四年拜登要缴出怎样的成绩单才足以为自己创造下一回有利的选情?过去四年,因为川普的话题性、戏剧性,几乎囊括了各媒体镁光灯,正如他自己所深信的,就算媒体骂他,很可能也是在帮他集具声量,不见得都是坏处,更何况民众也不必然对媒体的批判就照单全收,那么,当所有人都只关注川普的一举一动,抑或批判著他的一举一动,则被晾在一边的民主党人,尽管多数时候无妄无灾,但有可能就会自动成为政治上的取代者? 

就像哥伦比亚大学教授哈米德·达巴什在美国大选后所做的分析,当所有的评估都是针对川普而来时,却让人一度忘了也应该讨论民主党的角色,于是,大选袭来,才发现将和川普一决胜负的,竟是一如往常腐败、无能和反动的民主党,而民主党最后推出了拜登,也只能强调他是一个“相对安全”的选择,然后,美国人在缺乏符合当前严峻形势下、一个真正富有有远见的选项时,便只能在“骗人的共和党”和“老掉牙的民主党”之间下注。 

可以说,拜登胜出的原因,几乎是靠川普自己搞砸选举,拜登缺乏魅力是一回事,民主党过去这四年也因为大家都觉得“川普实在太夸张了”,而荒废了任何进化改造,哈米德·达巴什的解读应该很精确:川普输给拜登,完全是大家都想从对川普的恐惧中得到释放,让希望川普输成为一个集体性的寄盼,和胜利者拜登并没有直接关系。 

拜登在“最受景仰人物”中仅得6%提及率,远不及川普的18%,但他还是能选上美国总统,显然靠得不是他自己,而是川普个人造成的异常现象。川普其实才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政治奇才,台湾无论执政的或在野的,没有人可以是他,也没有人做得到像他这样翻云覆雨。对国民党来说,继续营造“讨厌民进党”氛围,也许是现阶段最能让自己安心的作法,但偏偏它面对的不是川普,且“讨厌国民党”恐怕也不在少数,在未来的大选中,台湾应该还是会倾向比较传统、单纯的选举过程,尤其新美中台三边关系仍在浮动中(甚至新的国际局势),任何有意取得执政者,应该还是要专注让自身成为“一个符合当前严峻形势、真正让人信赖并富有远见的选项”。

(※作者为《上报》主笔,全文转自上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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