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箫
上期讲到,1903年《苏报》推介的两部著作最令清朝政府恐惧,一是邹容的《革命军》,另一部是国学大师章太炎的《驳康有为论革命书》。前文介绍了《革命军》,本文带诸位走近《驳康有为论革命书》。
《驳康有为论革命书》
章太炎为何写《驳康有为论革命书》?起因是康有为于1902年发表《答南北美洲诸华商论中国只可行立宪不可行革命书》,坚称中国要学习西方君主立宪制,宜保皇而不宜革命。章太炎则认为不应对清朝抱有幻想,于是针锋相对地写公开信驳康有为的观点。
全文很长,笔者在此挑选几处关键点。
驳立宪避免流血论:
康有为认为革命必会导致流血,“非一国之吉祥善事也”,考虑到中国人口多,土地广,各怀私心,届时必将大乱,“秦、隋、唐、元之末季,必复见于今日”。
章太炎对此驳斥说:“长素以为革命之惨,流血成河,死人如麻,而其事卒不可就。然则立宪可不以兵刃得之邪?”并举例称,英国、奥地利、德国、义大利也是在经过数起民变后才获得自由议政;日本虽然维新成功,看似“徒以口舌成之”,但此前发生过倒幕战争,如果没有血战的铺垫,立宪就不能实现。
章太炎又称,如果按康有为的设想,“以君权变法,则欧美之政术器蓺可数年而尽举之”,根本就不是真立宪,而依然是君权专制。
文中有一句比喻很形象,即民主革命对中国而言“非天雄大黄之猛剂,而实补泻兼备之良药矣”。
革命比立宪易:
章太炎表示,革命比立宪容易,因为“立宪之举,自上言之,则不独专恃一人之才略,而兼恃万姓之合意;自下言之,则不独专恃万姓之合意,而兼恃一人之才略。”“立宪有二难,而革命独有一难”。
驳光绪可信论:
章太炎驳斥了康有为认为光绪皇帝英明的观点,表示“事之成否,不独视其志愿,亦视其才略何如”,虽然光绪受慈禧太后和朝中势力制约,锐意变法却被架空,但遥想秦始皇“取太后、嫪毐、不韦而踣覆之”,当年嬴政能摆脱控制,为何光绪做不到?章太炎特意提到,八国联军侵华之际,慈禧太后和光绪帝西逃,这是光绪帝摆脱控制的好机会,然而事实是“已脱幽居之轭,尚不能转移俄顷,以一身逃窜于南方,与太后分地而处”,因此章太炎认为,这说明光绪帝不过是汉献帝、唐昭宗之流,孱弱寡断。
章太炎还比喻说:“载湉亟言立宪,而长素信其必能立宪;然则今有一人执长素而告之曰‘我当酿四大海水以为酒’,长素亦信其必能酿四大海水以为酒乎?”认为不应轻易相信光绪帝的话。立宪一方面需要光绪帝的解脱和能力,另一方面,章太炎认为人心叵测,康有为“虽与载湉久处,然而人心之不相知,犹挃一体而他体不知其痛也。”
驳维护满清统治论:
康有为称,清朝“入关二百馀年,合为一国,团为一体”,满汉已成为一家人,差别已变得很小,“所谓满、汉者,不过如土籍、客籍”。在对待剃发改制的态度方面,康有为认为:“若衣服辫发,则汉人化而同之,虽复改为宋、明之服,反觉其不安”。
章太炎反驳说,清朝初年强制剃发、留辫、改服,中原200多年来已经习以为常,不代表这样做是对的,就像“禹入裸国,被发文身,墨子入楚,锦衣吹笙,非乐而为此也”。
章太炎还称,欧美和日本都以己族为主,“日本定法,夙有蕃别,欧美近制,亦许归化。此皆以己族为主人,而使彼妥吾统治,故一切可无异视。今彼满洲者,其为归化汉人乎?其为陵制汉人乎?”在他看来,清朝尊孔子、奉儒家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目的是巩固统治,令汉人以为文化受到尊重。
章太炎并提及扬州十日清军屠杀的罪行以及文字狱对人的毒害,尽管清朝近乎废除明朝廷杖,看似改善,但“诗案史祸,较诸廷杖,毒螫百倍”,诸如“名世之狱、嗣庭之狱、景祺之狱、周华之狱、中藻之狱、锡矦之狱,务以摧折汉人,使之噤不发语。虽李绂、孙嘉淦之无过,犹一切被赭贯木以挫辱之。”之后提到,康有为1898年亲身经历过戊戌变法夭折,言外之意是应该明白清政府本质上不会支持立宪。
最后章太炎提醒康有为不应排斥推翻清朝这一选项,对他抱有英雄惜英雄之意,希望他“跃然祗悔,奋厉朝气,内量资望,外审时势”。
章太炎这封公开信影响力很大。客观讲,康有为的观点也有一定道理。清朝有弊政,却也并非糟糕透顶;光绪帝假若摆脱控制,或许能有大作为。然而政权已然腐朽,时代已变,当时情况下再维护便是逆天逆民了。
《驳康有为论革命书》为辛亥革命及中华民国建立起到理论上的推动作用。后来章太炎和孙中山、黄兴并称为“辛亥三杰”,即是对章太炎启蒙思想意义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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