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巴之间也有道“台湾海峡”

巴勒斯坦激进组织哈玛斯7日突袭以色列,规模、时机、地点、手段皆震惊全球,美国尤其。一方面,长期以来对以色列的支持,正是美国外交政策的重要标志;二方面,至2020年统计,犹太裔人口已约占美国的2.4%,不只人口数达750万,他们更透过商业、媒体、政治和学术,相当程度反过来形塑了今日美国(一般多认为是正面的)。大多数美国人对以色列老弱妇孺遭哈玛斯的野蛮攻击自然非常愤慨。

哈玛斯的恐怖行径并非一天两天,除了极端反犹太主义,很难有人会合理化他们的行为,但论及“巴勒斯坦”本身和以色列的交锋,美国民间、学界确实也不乏同情巴勒斯坦的一方。当2014年以色列宣布要在东耶路撒冷大规模建造新住房,并不断透过武力扩展“犹太人定居点”,连时任美国国务卿的凯瑞都曾将中东和谈裹足不前,归咎以色列“对土地胃口的不满足”。而那段期间,也曾发生哈玛斯(又是哈玛斯)公然绑架和杀害以色列青少年,还表现出非让以色列彻底消失的态度,以色列同样是以空袭回敬。今天的冲突画面,仿佛一路以来双方争斗的增强版。

从1948年以色列建国,到1967年“六日战争”,到2014年定居点冲突,兼及巴勒斯坦极端组织不为文明世界接受的种种暴力,两方人民恩怨已是纠缠不清,而美国方面无论支持以色列或同情巴勒斯坦(非哈玛斯),其实是心知肚明,要以、巴两方共存在毫无有效屏障的紧邻土地(加萨边境六英里内的以色列社区小学、医院和民宅都在哈马斯火箭射程范围),先天上即是十分高难度。不只宗教,举凡一个人出生后的家庭教养、价值观到生而为人的目的,他们简直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进而过去才有“看到两方人口愈成长,和平愈无望”的感叹,因为不管如何,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一部分孩子就这样长成了哈玛斯。

根据1922年英国托管巴勒斯坦时期所做人口普查,巴勒斯坦人口最初约75万,其中78%是穆斯林,11%是犹太教(人),10%是基督徒。25年后,也就是在1947年联合国划分巴勒斯坦托管地之前,当地人口已增长到近180万,但宗教信仰人口略有变化,穆斯林降至60%,犹太教(人)则增加到31%,另8%是基督徒。之后,犹太人在大规模移民(主要来自前苏联)和高出生率下,让以色列建国从一开始的130万人,一路攀升到20世纪末的600万人,比同一时期的300万巴勒斯坦人还多一倍。

犹太人因为二战屠杀阴霾而相当看重“增产报国”,这也促成以色列生育率长期能维持在1.8%左右,远超过欧美水准,人口平均年龄曾仅有30岁,一家五口(父母和三名子女)的组成相当常见,直到今天都还是如此,让大多数已开发国家望尘莫及。

而今,以色列人口已堂堂超过930万,一世纪前,此地犹太人(信仰犹太教)不过8万馀人。另方面,巴勒斯坦人当然也有“人数”上的压力。这又反映在巴勒斯坦更胜以色列的生育率,巴勒斯坦近年靠著2.4%的生育率不断追赶以色列,以色列每名妇女平均生三名子女,巴勒斯坦妇女则是四个。当以色列平均人口年龄为30岁时,巴勒斯坦则有一半以上人口未满18。

偏偏双方历史伤痕并没有因为一代一代新生而化解,反而愈结愈深,在人口快速增长的同时,有多少孩子是在回避不了的恨意下成长。最主要原因,无非在既有土地上,“两个世界的人口”不断增加,然后在双方几无缓冲地带的现实条件下,冲突、刺激只有进一步堆叠,我的人愈多,表示“我恨你”的人也愈多,其中再有部分就这样被倒向极端暴力行动,对方亦复如是。这就是“两方人口愈成长,和平愈无望”的来由。

倘若以、巴冲突能给台湾和中国些许警示,或在台湾人、中国人虽有本质上价值信仰的矛盾,却尚不至出现以、巴之间那般血海深仇,和彼此“从没住在一起”,谁也不需要在自己的土地上受辱高度相关(西藏、新疆则否)。两地人民过去长达70馀年各行其是,至少不必担心出门听场音乐会就被死敌绑架、机枪扫射和游街示众,再多的厌恶感,和眼睁睁看著自己亲人血肉模糊死在怀里,感受当是天壤之别。1949年,台湾人口从600万增长到2300万,中国则从5亿馀激增到14亿,双边人民日常维持“相安无事”,没有翻个墙、拐个弯就碰上遭遇战的压力,如此不知幸运地避开了多少血泪,要像以、巴两国每个人身上都背著椎心刺骨的家仇,那还得了。过去曾有一说:“台湾和中国之间最可贵的是那道台湾海峡”,今日以、巴冲突再又显得这句话确实意味深远。

(※作者为《上报》主笔。全文转自上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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