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士尼是童心未泯的美国人所创造出的全球奇迹,从电视到电影,它不只充满娱乐性,还经常兼具教育和鼓舞人心功能,它所标榜的企业精神,更让自己仿若进步主义的觉醒者。近期它和佛罗里达州政府之间关于特许经营权的官司,就被形容成是进步的迪士尼,力抗保守的州长德桑蒂斯(DeSantis)。
事件起因德桑蒂斯任内通过了“禁止校园(幼稚园到三年级)教授性取向和性别认同内容”法案(《教育父母权利法》Florida’s Parental Rights in Education Act,),迪士尼随后便发表公开信,反对这部所谓“不要说同性恋(Don’t Say Gay)”法,明显和州长持相反意见。
年初,德桑蒂斯再签署一项法案,打算直接收回迪士尼位在佛州(奥兰多)长期享有的园区特许经营权。迪士尼首席执行长鲍勃·艾格(Bob Iger)于是指控这是德桑蒂斯对迪士尼“不要说同性恋”言论的报复。
迪士尼一方自然援引了美国用以保障言论自由的宪法第一修正案,认为不应该有任何一家公司因为政治观点遭到惩罚。而迪士尼为表现自己捍卫企业价值的勇气,当德桑蒂斯宣布可能在迪士尼乐园附近盖监狱以及另外征收道路费后,立刻于加州迪士尼园区举办了场盛大的LGBTQ活动,显现出一家企业对政治打击的无畏无惧。
总之,迪士尼相信自己始终是在引领(或呼应)美国大众走向更多元、包容的世界。
但若想将迪士尼标举的“进步价值”移师中国,问题就又复杂多了。且就在迪士尼力抗德桑蒂斯时,大家对它过去多次向“C级审查(C即China)”低头的经验,也还记忆犹新。
包括当初为何需要在电影《奇异博士》中,将原著漫画里的“藏族老魔法师”改为凯特尔白人?为什么远赴新疆拍摄《花木兰》时,完全无视已广为人知的“中共新疆再教育营事件”,片尾甚至还要感谢新疆官方协助拍摄?美国笔会曾提出一份综合描述美国电影制作人“如何避免激怒中国官员方针”,为什么迪士尼刚好首当其冲?以及质疑今天“不提台湾、不提中国少数民族、不反对中国政治主张”,是否也是迪士尼创作的审酌尺度?
身为全球娱乐业巨擘,迪士尼“预想北京审查员在想什么,然后自我审查”的模式,曾为美国电影制作开了不少先例,甚而为美国之外的影业“树立了标准”,包括遇到中国,利润往往可置于原则之上。
直到去年《奇异博士》2上映,片中因为出现“法轮功”字样,未能登陆中国戏院,该片仍能在全球开出好票房,而这是否就代表迪士尼将不再对中国式审查让步?
今年四月,众议院中国问题特别委员会(Members of a House select committee on China)针对美国影业的中国因素举办了听证。与会的迪士尼执行长艾格在答复其“中国市场法则”时曾说:“(迪士尼)高阶主管们试图要在中国审查文化和政治要求(与迪士尼电影内容)之间取得平衡。我们承认这之中存在不同的价值判断,而且我们并不都是正确的…”
可以听得出来,迪士尼的“中国市场法则”仍处于模棱两可、语焉不详。今天,中共透过“市场准入”操作以推进它地缘政治目的手段,对美国诸多企业还是奏效的,即便如迪士尼这样庞大的企业体,也会陷入中国市场给出的两难,尤其迪士尼贩售的不只是一项商品、一个物件,还有基于美国言论自由下的文化、艺术创作,它和中国审查文化究竟能够达到什么样的平衡?而这样的平衡,实际成本效益又该如何计算拿捏?更何况中国式的内容审查经常是隐晦不明,多是有求于它者自行领略。就像《奇异博士》2是因为“法轮功”字样才未获准在中国上映,到今天也都还停留在“合理的推测”。
作为不少人童年回忆的遗产,迪士尼尽管经常建构出某种价值观套路,却能经由随后新的作品再打破它,包括王子拯救公主、白人优于有色人种、二元性向框架等等…有多少人长大后也都跟著迪士尼从那些刻板印象中一起“觉醒”了。只是,假若以艾格在上述听证的发言,去对照他因捍卫企业价值而杠上德桑蒂斯,等于是一边苦思著自己产品该如何取得和中国式审查的平衡,一边手持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倡言企业言论自由,这就又让人看到一家跨国大企业的双面性格。而倘若迪士尼对中国式审查存在任何妥协退让,它今天如此高调力抗德桑蒂斯,各界又会做何评价?
(※作者为《上报》主笔。全文转自上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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