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文藝座談會80周年,中國清零下的「革命文藝復興」指向何方?

80年前的5月2日,「延安文藝座談會」召開。80年後的今天,曾經的「紅歌」、「紅片」忽然滿血復活。《國際歌》、《列寧在1918》等許多沉寂於歷史的「紅色經典」,在極端抗疫中成為被困者的旋律。

目前,上海自4月1日前啟動的滴水不漏的封城,已經持續一個月。全城體驗極端隔離,「要命」的悲劇不勝枚舉。

在社交媒體流出大量視頻和文字實錄的同時,原樣照搬的「紅色經典文藝」片段,也頻繁登場,貌似一場「革命文藝復興」正在上海各小區發生。那麼,這場「革命文藝復興」,指向了哪裡?

「奴隸」再度唱響

《國際歌》的開篇,「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義勇軍進行曲》第一句,「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等,正被再度唱響。

1871年創作出來的《國際歌》,是全球共產黨最大的「紅歌」。它原為「讚頌巴黎公社成員們的共產主義理想和革命氣概」,直至今天,仍然是「各國共產黨代表大會和重要活動都要演奏的」歌曲。只不過在中國,上海封城使它「在沉默中爆發」。

署名「濱州汪洋口才學校」的視頻說:「您說這是怎麼了?全網都在唱國際歌。它格外好聽嗎?那是因為,它抒發了人民的心聲,表達了我們的思想。人人都反對欺凌,反對壓榨。人人渴望公平正義!」

《義勇軍進行曲》,原名《反滿抗日義勇軍進行曲》,為1935年在上海公演的一部電影的主題歌。中共建國之初,《人民日報》稱,「《義勇軍進行曲》是十餘年來在中國廣大人民的鬥爭中最流行的歌曲,具有歷史意義。」

網友評論說,兩首歌詞中的「奴隸」一詞,一如既往「充滿了明示革命,推翻統治的激勵」。

正如中共建政後首任最高領導人毛澤東,1942年5月2日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所說,「文藝幫助人民同心同德地和敵人作鬥爭。」

不知「偉人」之言是否過時了?

律師、時政評論人士汪月輝告訴美國之音:「在表達不自由,輿論被鉗制的環境下,老百姓借力使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起到表達和輿論的作用。

「槍斃」呼聲再起

黑白影片《列寧在1918》的一段對話被摘播在社交媒體上。情景是這樣的:

列寧在1918
中文譯製片《列寧在1918》截屏

–小女孩兒告訴列寧:我媽媽沒有啦……她餓死了。

–列寧立刻撥通電話:「費利克斯·埃德蒙多維奇,在你們那裡被捕的那些個糧食投機家們,我們要立刻把他們這批人槍斃掉,並且把這件事廣泛通知人民。要說明,以後凡是捉到製造饑荒的投機家,就像最壞的敵人,我們要立刻把他們這批人槍斃掉。」

《列寧在1918》為前蘇聯1939年拍攝的影片,講述「革命者」列寧如何在「蘇維埃」成立之初,通過「繼續鬥爭」,用各種極端手法「對付敵人」的故事,包括「敵人」製造的飢餓在內。

另一個畫面,陳舊模糊、布滿雪花點的影片中依稀看到,身着民國服裝的男女合唱團員在排演歌曲。他們鏗鏘有力地唱到:「你 你 你 你這個壞東西,市面上日常用品不夠用,你一大批 一大批囤積在家裡……你這個壞東西 真是該槍斃,你這個壞東西 嗐 真是該槍斃……」

這是音樂家舒模1942年創作的作品,《你這個壞東西》。據稱,它是「對國民黨統治區黑暗現實的揭露和批判」;歌曲「節奏鮮明,表現一種控訴的語氣」。

目前,這個視頻已經被「無法觀看」。

有分析稱,面對兩個黑白畫面中理直氣壯的「槍斃」,現實的仇恨被表達得淋漓盡致,「有借槍斃人的感覺」。

移居美國的文化學者、資深媒體人、《龍血狼煙 – 中國文化的基因碰撞與裂變》等書的作者,凌滄洲告訴美國之音,上海民眾在飢餓中拿出老革命台詞、作品,表達他們的悽慘處境和悲憤,「只有這樣才能通過言論審查。」

「革命文藝」,一劍雙刃

凌滄洲告訴美國之音:「紅歌、紅片都是雙刃劍。過去共產黨用它們煽動暴力革命和暴力搶劫,進行財富重新分配,之後天下就給打下來了。」

凌滄洲說,人們也不會忘記,《列寧在1918》中的那句著名台詞,「就是列寧這位煽動師、暴力師向民眾許諾『麵包會有的,糧食會有的』;事實上,專制體制下,一定是政治大於一切,不算人命賬,不算經濟賬,只算政治賬。」

在統治者眼裡,被統治者的麵包不重要,糧食不重要。

時政評論人士夏業良博士對美國之音說,紅歌是中共自己的歌,「不過對象改變了,(中共) 已經奇虎難下」。

中共過去是「唱歌人」,現在是「聽歌人」 。不過,毛澤東的講話依然不容否定。

毛在80年前的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引言中,引述列寧的話說,「文學藝術是整個革命機器中的『齒輪和螺絲釘』」 

毛說:「…… 通過藝術的感受,使人民群眾驚醒起來,感奮起來,推動人民群眾走向團結和鬥爭,實行改造自己的環境」;「對於敵人,革命文藝工作者的任務是在暴露他們的殘暴和欺騙,並指出他們必然要失敗的趨勢……」

毛在5月23日的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結論部分中還說,「在現在世界上,一切文化或文學藝術都是屬於一定的階級,屬於一定的政治路線的……文藝服從於政治。」

毛還指出,當時的「敵人」是「日本帝國主義和一切人民的敵人」。他並說:「什麼是人民大眾呢?最廣大的人民,占全人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民,是工人、農民、兵士和城市小資產階級。」

有分析提問,如果毛現在復活,面對上海封城中的「革命文藝」現象,會如何定義「敵人」,又如何定義「人民群眾」呢?

最後,一段做成視頻的文字把鏡頭調整到近一些的歷史。視頻說:「上海為什麼成了這個樣子?答案在鄧小平的話里:不少黨的組織和幹部,在作出決議、指示以前,既不同群眾商量,在執行決議、指示的時候,對群眾又不是採取說服教育的方法,而是企圖一切依靠命令行事。」 這段話來自鄧小平《關於修改黨的章程的報告》。

看來,今天的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全文轉自美國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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