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羈的晚霞|篇十六 情愛是女人的修羅場

「離婚!你不是說你家所有的錢都捏在你老公手裡,你還想離婚!」

「你在澳洲英語不好,你都不能養活你自己,你離個什麼婚呀!」

「男人嘛,哪個沒有花花腸子,只要他還知道回家,你管他在外面做什麼呢!」

「要我說呀,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大太太,不好嘛?」 

布萊頓海濱區一幢豪華宅邸內,歐式孔雀藍雕花壁爐內一條條黃燦燦紅閃閃的火舌跳躍着掙扎着,火燒得正旺,殷紅的木炭「嗶哩吧啦」地往煙道里躥着火星子,豪宅內暖意融融令人渾然忘卻了窗外冬日的寒意。

空曠的豪宅里迴蕩着女人們的聊天聲,廚房裡大吊燈的水晶纓子一串串垂下來,光線迷離而璀璨,一張偌大的藍金砂中島櫥台恍若南太平洋上的一方孤島,透出一絲優雅神秘的美感,猶如這些墨村孤身的女子,理性成熟的背後總是藏着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幾個語言學校的中年女生們圍着中島櫥台正忙活着,翻櫥倒櫃尋出些鍋碗瓢盆摞在桌面上,各種包水餃的食材剛從超市買來堆放在中島台的一隅。這天底下只要女人們聚在一起,話題永遠都離不開老公和孩子。此時這幫闊太們一個個的都操碎了心,忙着充當伊琳的人生導師,只有幫傭詠梅悶聲不響站在中島水池前低頭慢吞吞地洗着白菜葉,努力降低着自身的存在感。

「哎,伊琳,我尋思着你要是願意放下身段到有錢人家做個保姆,那倒也行。」  芭芭拉打開一袋子白花花的麵粉倒進伴沙拉的玻璃盆里,詠梅則關上水龍頭甩着水淋淋的白菜葉子放進濾水籃里,瞟了一眼芭芭拉有了幾分不自在。

豪宅外,茉莉挺着七八個月的孕肚牽着兩歲的兒子凱文正蹣跚地走在鋪着鵝軟石的花園長廊里,她打量着眼前這個精緻又蕭瑟的冬日花園,涼廊上的紫藤掉光了葉子,只剩下灰黑色的老藤糾纏着那些褐色的新條在庭院上空寂寂地繾綣着。幾株赤紅色的山茶花在拱形彩繪玻璃窗前開得正艷,淡淡清甜的馨香彌散在冷冽的空氣中。

茉莉踏上幾步花崗岩台階,隔着繁複雕花的鐵藝玻璃大門按響了門鈴,詠梅在圍裙上擦了擦手邁着急促的小碎布穿過客廳走廊去開門。

「誰呀?你還請了誰?」芭芭拉摘下鑽戒包上餐巾紙順手放進了櫥櫃抽屜里,她和着麵團好奇地看向辛迪等着回答。

三年前這屋子裡的眾人為了一紙永居證書紛紛離開語言學校去經商,三年後又都不約而同地回到了同一班級,繼續完成政府指定的語言培訓。這人生呀就是因緣際會,只是經過那三年的風風雨雨每個人都增添了不同的人生故事。

「我們還請了茉莉和她孩子。」伊琳接口道,她放下了剁肉刀跟在詠梅身後一起去迎客,請茉莉來參加是她向辛迪提議的。茉莉是位清秀的台灣妹子,這三年裡只有她收穫最大,孕育了兩個新生命。但作為單親媽媽她的生活也着實不易,上低級別的語言班可以免除托兒費用,所以她故意降低語言等級來到了伊琳的班級,好讓兒子凱文免費就讀幼稚園。

那日下課後,茉莉挺着個大肚子站在路邊遲遲等不到優步車,伊琳見了就開車捎帶她回家,一來二去經常搭車就熟絡了。伊琳想着今天在辛迪家包餃子,不如叫上茉莉一起來熱鬧一下吧。

「嗨,你怎麼還把她給請來了呢,她大着個肚子還拖着個小毛孩子,怪煩人的!」芭芭拉朝着伊琳的背影撇了撇嘴不樂意道,手裡的麵團更使勁地揉捏着,她耳垂上的大金環子隨着身子的晃動,也不住地拍打着她下垂的腮幫子一片浮光躍金。

「進來,快進來!外面好冷呀!別讓小寶貝凍着了!」 伊琳抱起凱文,示意茉莉換上詠梅遞上的拖鞋,進門換拖鞋是華人改不了的生活習慣,哪怕和客人的西服洋裙不搭調。

伊琳在凱文凍得紅撲撲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這小正太真是可愛極了,也不怯生,任由伊琳將他抱到了客廳里,放在沙發前的波斯地毯上與泰迪小狗一起玩耍。

「姐姐們好呀!不好意思哦,我去接孩子來晚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一起做的嗎?」茉莉看着眾人在廚房裡忙活着也想搭把手。

「茉莉,你就看着孩子和小狗不用你幫忙,一會兒等着吃現成的就得了!」辛迪張羅着給茉莉和孩子沖奶粉拿點心,伊琳則在給凱文擦手擦鼻涕。

「嘿,我這費老勁地和面,你們怎麼一個個的都歇菜不幹了!阿姨,你過來繼續剁肉餡兒。」 芭芭拉的京腔字正腔圓對着正在擦桌子的詠梅一嗓門子吼了過去。

詠梅磨磨唧唧地走到中島台前,「我原來在家裡從來都不幹這種活的。」詠梅居然死樣怪氣地咕嚕了一句,不情願地拿起菜刀開始無力地剁肉。

嘿!難不成你詠梅不是來幫傭的,是來人家當大少奶奶的嘛!這墨爾本的幫傭都端這架子嗎?眾人皆在心中腹誹,但大家也沒立場開腔,畢竟這是辛迪家的幫傭,就辛迪那好脾氣早晚要讓幫傭騎到頭上去。

芭芭拉可不管這些,她儼然自動上升為總指揮,使喚着眾人幹這干那。作為南方妹子的伊琳從沒學過包北方餃子,擀麵杖不太會使,擀出來的麵皮七歪八斜,包出來的餃子也全是躺平的,賣相着實難看,最後被眾人嫌棄分配去下餃子了。

「伊琳,記得要點三次冷水哈,別糊了!我聽說你還在和房東打官司,現在怎麼樣啦?」芭芭拉一邊熟練地擀着麵皮一邊包打聽。

「我已經在VCAT (維多利亞民事和行政法庭)官方網站上遞交了所有申訴材料,法庭會通知房東出庭來解決爭端,我要求法庭給我提供口譯員,到時候我自己出庭去稱述。身正才不怕影子歪!」伊琳看着沸騰的水餃鍋回答得簡單,其實那背後寸步難行的煎熬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案子首先要經過小企業調解委員進行調解,在官方網站上填寫幾十頁的報告,她要藉助谷歌翻譯器花上幾天時間才能填完。長篇的案件敘述,或者電話回訪,她都要央求英語能力好的鄰居或朋友幫忙把關。家裡的熊孩子是一點都別想指望上哦,熊孩子還美其名曰:這是給你們家長一個提升英語的好機會,不要總有依賴心理嘛。這是把當年伊琳教育他的話全給還了回來,每回都能把伊琳氣得噴出一口老血來。

「你行啊!你自己干,把律師費都給省了!要我說,就你那點萬把塊的押金錢你至於那麼費勁!」芭芭拉鄙夷道,「要是我,我早就不要那筆錢了!」

「伊琳在乎的可不僅是要回押金,她在乎的是要討回公道,憑啥子讓那房東黑白顛倒不講道理,傾吞押金呀!不就是欺負咱新移民人生地不熟嘛!」辛迪幫着伊琳和芭芭拉辯駁起來,伊琳感激地看向仗義直言的辛迪,真是人生得一知己,足以撫慰風塵啊!

「阿姨,垃圾桶滿了,你把垃圾袋先拿出去扔了。」芭芭拉一時語塞,索性反客為主地吩咐起詠梅,她自己洗淨手去一旁看手機了。

「哦!」詠梅應了一聲收拾了一下中島台上的廚餘垃圾,出門去倒垃圾了。

墨爾本的冬天不會下雪,但總是陰雨綿綿,不知覺屋外開始飄起了濛濛細雨,像無數蠶娘藏在雲層中吐着銀絲,密密地斜織着。

「阿姨,怎麼還沒進來!」眾人在餐桌上放上餐具,料碟,伊琳則端上兩大盆熱氣騰騰的水餃,招呼大家準備開吃。

「不用等了,咱們先開吃!」辛迪往凱文的碗裡盛了幾隻水餃,伊琳則抱着小奶娃在他短短的脖子上繫上圍兜兜,現在這圍兜兜可比伊琳當年養孩子時候用的高級多了,柔然的糖果色硅膠材質,底部向上彎起做成凹槽,小孩子吃東西往下掉的殘渣正好全兜住。

「辛迪,要不我出去看看阿姨,不會有什麼事吧。」茉莉不免有點擔憂道。

「你去啥去呀,肚子這麼大,管好你自己就不錯了!」芭芭拉往碗碟里舀了勺韭菜花醬和着老乾媽辣醬一起攪拌着。

說話間,詠梅神情忐忑地走了進來。「阿姨,倒個垃圾怎麼也這麼磨蹭,快來吃餃子吧!」芭芭拉沒好氣道。

「我……我在外面接了個電話。」詠梅含糊地答道,盛了一碗水餃退到廚房中島台的高腳凳上斜坐着,心不在焉地往嘴裡塞着水餃。

「叮鈴鈴。」手機鈴響,詠梅看了眼來電顯示旋即放下手裡的碗筷,快步走到走廊盡頭去接電話,隱隱約約的對話聲傳進餐廳,聽不真切。「你們敢!你們敢動我的兒子,我就回去和你們拼命!」詠梅的聲音陡然拔高聲嘶力竭地吼道。

「阿姨這是怎麼了?發瘋了?」芭芭拉道,辛迪和伊琳趕忙起身向走廊盡頭走去,只見詠梅虛脫一般慢慢蹲下了身,蜷縮在高大的雕花玻璃門旁埋頭抱住了膝蓋,她所有的氣力似乎全用在了剛才的那聲怒吼中,此刻如嬰兒一般柔弱無助。

「阿姨,快起來,門口地上冷,怎麼回事?」伊琳和辛迪一左一右扶起了詠梅把她送回廚房。

「阿姨,我從沒見你這麼激動說話這麼大聲,這到底出啥子事了?」辛迪給詠梅倒了杯熱水。

「我先前出門倒垃圾的時候就是接到了我老公的求助電話,要我多匯些錢回國,但他又不肯說什麼由頭。我老公在國內一直好吃懶做的,啥活也干不長久,全靠我掙錢養家。這倒也算了,可他,他偏偏還在外面找了個相好的,都這把歲數了也不嫌丟人!剛才就是他那相好的老公找人打電話來威脅我,說如果我老公繼續這樣纏着他老婆,他們就要去弄死我兒子!」詠梅攥緊着拳頭怒目圓睜,「他們敢動我兒子,我就回去和他們拼命!」詠梅渾身顫抖喘着粗氣胸口不住的上下起伏。

伊琳和辛迪皆沉默不語,不知道怎麼勸慰。

「你們說,我在外面吃苦受累的不也這樣熬着,為啥男人就不能呢?要弄就弄死那臭男人,為啥還要連累我兒子呀?為啥呀!」 詠梅的兩行熱淚滾落下來,窗外的冬雨淒涼幽怨地在天地間掛上了一道珠簾。

看詠梅的打扮和舉止確實不像個擅長家務的內地保姆,更像是個小城鎮的家庭主婦。其實詠梅並不是辛迪直接僱傭的保姆,而是辛迪的好閨蜜回國探親,慷慨地把自家的保姆暫時送給了辛迪使喚。辛迪的好閨蜜是妥妥的富二代,家裡富得流油,根本不在乎這點保姆費。

伊琳和辛迪安慰了詠梅幾句,啥忙也幫不上。獨留她在廚房裡一個人靜一靜。

「你們快來吃,餃子都快涼了!」芭芭拉和茉莉看着走進餐廳的兩人招呼道。

「那阿姨,沒啥事吧?」茉莉關切道。

「沒啥大事,就是家裡面老公出軌了。情婦的老公放狠話想報復詠梅的兒子。」

「啊,這還不算大事?俗話說這男人吶有錢就變壞,現在這世道怎麼老男人沒錢也變壞呢?」茉莉不解。

「不是老男人變壞了,而是壞男人都變老了。」辛迪道。

四個女人吃在嘴裡的水餃現在一點也不香了,都在心理琢磨着男人變壞那檔子事。

小凱文依舊努力地用小手抓着滑溜溜地水餃往嘴裡塞,一半吃進了嘴裡一半掉進圍兜兜里,泰迪小狗繞着椅子腿尋找着掉在地上的一星半點殘渣。

「誰要是敢欺負我兒子呀,我也要和他拼命的!」茉莉拿過餐巾紙擦着凱文的大花臉共情道。

「嗯,女人吶,就是比男人更有感情更有靈性的生物。男人吶,不過是唯利是圖爭奪資源的低等動物,妻子情人紅顏一個都不想缺,就想從各種不同的關係中得不同的好處。」辛迪似看破紅塵一語道破天機。

伊琳想起唐曾說漏嘴,他說妻子情人紅顏,不同的女人在男人心裡的位置是不同的,但他卻不願再道出男人最深層的秘密。

果然愛情使人盲目,而友情卻能令人醍醐灌頂。辛迪的話對伊琳而言振聾發聵,她在此刻恍然大悟男人何以需要:「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了。情人取代不了妻子在家中相夫教子的功能,除非妻子的位置空缺出來,情人才有可能上位,但男人終究還是會在情人的位置上再補上空缺的,不然他不就少了一份野趣麼。而這在女人的世界裡是矛盾的,女人的感情是要遞進升華的,所謂相識相知相愛相守,一生一世女人的世界裡一次只容得下一個男人呢!

窗外雨還在淅淅瀝瀝不停地下着,像一張銀灰色黏濕的蛛網,掉進這紅塵蛛網中的螻蟻越掙扎越深陷。

眾人吃完水餃收拾起碗碟放進洗碗機,「電視廣告裡說呀,使用洗碗機洗碗才更省水呢!」辛迪讓詠梅不用洗碗了,一旁歇着去。

「伊琳,今天買的這些食材我們幾個AA制平攤一下吧,小孩和阿姨就不用算了。」芭芭拉洗完手拿出超市小票遞給了伊琳。「有護手霜嗎?」辛迪遞過一罐護手霜給芭芭拉。

「哎呀,我的鑽戒不見了,誰看見我的鑽戒了!」 芭芭拉抹着護手霜摸到無名指上空空如也驚呼道。

「沒看見呢,你想想剛才你脫下來放哪裡了?」

「我和面的時候,脫下戒指放進廚房抽屜里了。」

「沒有呀!」辛迪翻尋着一個個抽屜。

「我把戒指包在一張餐巾紙里了。」眾人紛紛圍攏上來一起找。

「阿姨,你看見過抽屜里的一團餐巾紙嗎?」

「唔……我剛才收拾廚房的時候,好像把抽屜里的那團餐巾紙扔進廚餘垃圾里了。」詠梅似反應過來回想着,「快,今天「康嫂」(Council)的垃圾回收車會來,咱們趕緊去外面綠化垃圾桶里找!」

一眾人衝出豪宅,準備在那一桶枯枝爛葉中翻找出那枚鑽石戒指,卻不想一出門便看見綠色的市政垃圾車在細雨迷濛的街道上揚長而去,泰迪狗對着遠去的垃圾車一陣狂吠,辛迪準備開車去追,伊琳則跑迴廊下和抱娃的茉莉商量着如何給「康嫂」打電話。

忽聽得 「不用去追了,也不用打電話了,那枚結婚戒指就讓它消失吧,那不過是粒破石頭,什麼一鑽一生,騙人的!全是騙人的!」芭芭拉情難自已地啜泣起來:「嗚嗚……我今兒早收到離婚令了!」 

雨絲飄在眾人的髮絲上如破廟殘寺里積年的爐灰被一陣闖入的風揚起又落下。 

翌日,伊琳接到辛迪的電話:「伊琳,你快來!我家進小偷了!」

伊琳開車着急忙慌地趕到辛迪家,「你報警了嗎?現場有沒有保護起來?損失了多少?」伊琳一迭聲地詢問道。

「我臥室抽屜里的一沓現金少了一半,我平時用錢就抽幾張,也沒計數,但是今天一看厚度至少薄了一半。還有一個放禮物的盒子也不見了!」

「那咱趕緊報警呀!」伊琳拿起手機欲撥。

「不能報警!我估摸着就是詠梅乾的。她一來就說我家抽屜亂,要幫我整理,我當時還挺高興呢!」 辛迪嘆了口氣,」昨天你們走了之後,我看詠梅背着個包下班回家,那隻包東突西鼓的,我想順路送她去車站,她說不用,結果我發現她往車站的反方向去了,當時我就覺得奇怪呢!」

「那你的禮物盒裡是什麼貴重東西?」

辛迪的臉騰得一下漲的通紅,吞吞吐吐道:「沒什麼,就是老公送的聖誕禮物——那個東西!」

「什麼東西?」

「那個東西嘛,嗯,老公送的電動男朋友!」辛迪的臉紅得像花園裡熟透的柿子,「他怕我耐不住寂寞給他戴綠帽子唄,虧他想得出來!」

伊琳尷尬無語。

「我已經打電話問過我閨蜜了,她昨天剛到家,一檢查發現也少了不少奢侈品。她今天盤問了詠梅,詠梅還反駁,說她那是劫富濟貧。詠梅是旅遊簽證不能打工的,我們屬於非法僱傭勞工,所以不能報警!」

「可她犯法了呀,不能因為誘惑的存在就削弱和改變犯罪的定義。必要性不是犯罪的辯護理由!」伊琳就是眼裡容不下沙子,「辛迪,你們這是縱容犯罪!」

「想想詠梅也怪可憐的,算了!就讓她劫富濟貧一回吧!「康嫂」那裡也打來電話了,垃圾清運工人翻遍那車垃圾,也沒找到那枚鑽戒,奇蹟沒有再現吶!」辛迪低頭蹭了蹭懷裡的小狗。

偶爾生命會像那一車垃圾一樣,被猝不及防地袒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原來那些體面的婚姻里都藏着隱忍,為了不讓人瞧見裡面的破敗,就用一個個鮮活的女子作為門面,掩住生活的千瘡百孔。其實人生有很多事情都不過是他人賦予你的假象,人生本是修羅場,未登彼岸,哪有歸宿……

 

 作者:簡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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