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末回顧 : 香港何日才能回復舊貌？

2021年的香港，一方面政府繼續以疫情為理由，限制香港人的自由；另一方面，2020年通過的《港區國安法》，開始落實到各階層各層面。截至今年年中，有近9萬港人離開香港這個家園。離開的原因，有人說因為港人的自由和人權在這一年內急速萎縮；也有人形容，舊的香港已不復存在。香港在這一年究竟發生了哪些變化？

 「贊成2878票、反對1票、棄權6票，宣讀完畢。」

香港由這刻開始出現翻天復地的改變。《港區國安法》在2020年6月30日通過，條例列明分裂國家、顛覆國家政權、恐怖活動及勾結外國或者境外勢力危害國家安全，共四大罪行。

法例實施近年半，有媒體統計，已有88人被當局起訴，目前僅有24人獲准保釋，其餘60人仍被還押。這也讓2021年的香港法院發生一幕幕震撼的畫面。

年初，香港47名民主派人士因參選初選，被控「串謀顛覆國家政權」。法庭首次經歷四日三夜「馬拉松式」保釋聆訊，大部分被告還押近300天，但到這一刻仍然結案無期。

香港街頭抗爭元老、前社民連主席梁國雄是47人案被告之一，至今還押超過9個月。他的新婚妻子兼街頭戰友陳寶瑩雖然外表硬朗，受訪時也不禁灑淚。面對摯愛被捕，她如何渡過沉重的2021年？

陳寶瑩：「即使有理性地準備都好，面對的一剎那，都與其他人沒有什麼分別。」

記者問陳寶瑩過去一年，有沒有什麼難過的時刻？她苦笑說：「你總是要挑起我的傷心事」，後來她慢慢回想，「最難過的是，很多時候有很多難以預計的情況。」

陳寶瑩：「有一次在地鐵坐車，突然間哭起來，當然不是嚎啕大哭，是流眼淚流不停。沒有什麼事，是突然間情緒需要舒緩。」

現年65歲的陳寶瑩在今年1月6日的民主派大搜捕後，與同齡的梁國雄（外號：長毛）結婚。其後梁一直還押，她就於7月成為社民連首任女主席。

相比其他「47人案」家屬，陳寶瑩顯得「經驗豐富」。她參與香港社運幾十年，2006年為社民連的創會會員，主要負責組織的研究、宣傳等幕後工作。2014年「占領旺角」時，她被裁定藐視法庭罪成，被判入獄，但獲准緩刑。

陳寶瑩：「所以我完全有心理準備，知道會有什麼事。但是當然《國安法》有了新的形勢，有些事我們預估不了，但起碼有個概念。所以我表現得比較冷靜，一來是預料了，二來是自己有經歷。」

一年之間，陳寶瑩多了兩個身份，分別是梁國雄太太及社民運主席。問到她是否適應，她沉思了一會，表示：「我都不知道是否適應或習慣，只能說好像一切如常。」在壓力之下，她如常睡覺、吃飯，生活若無其事，「現在我似乎沒有這種情緒或身體反應，可能才更恐怖。」

一年內兩家親民主派傳媒被控告

香港國安處高級警司李桂華：「為什麼我們要在傳媒機構內執法，都是無可選擇的，因為他們違法了。身為一個執法者，我都想給一個勸喻給大家，不要給自己招惹嫌疑。」

在過去一年，香港新聞自由同樣面臨有史以來最大的挑戰。

有着26年歷史的香港傳統民主派大報《蘋果日報》，在今年6月23日宣布結束營運，並在24日出版最後一份實體報紙。《蘋果》停刊之後，6名高層和主筆被控「串謀勾結外國或境外勢力危害國家安全罪」。

而在3天前（28日），6名前高層及黎智英再被加控「發布煽動刊物罪」，控罪內容更追溯到國安法實施前的2019年4月。

香港保安局局長鄧炳強：「《立場新聞》並非第一次作出這些偏頗、誤導的報道。任何人或組織不論用什麼方式包裝，只要你想違法、想危害國家安全，我們一定會找證據，去證明你是犯法的。」

另一受港人歡迎的香港網上媒體《立場新聞》，亦因6名高層或前高層被控同一條 「串謀發布及/或複製煽動刊物」 罪，最終在12月29日結束其7年營運歷史。

香港行政長官林鄭月娥：「你指這些工作是整頓反對派媒體？對不起，這不是整頓反對派、媒體的工作。這純粹是一個執法工作，與新聞、媒體的工作沒有直接的關係。」

至少58個公民組織解散

這一年，兩間民主派媒體在國安法下黯然殞落；也是這一年，香港公民社會瓦解，至少58個公民組織宣布解散、停運，當中更不乏傳統政治組織團體、非政府組織（NGO），甚至是學生會。

中大學生會前會長林睿睎：「我們只是希望和他們（校方）一起改善中文大學環境，最後我們成為了他們的敵人，變成在這場『政治遊戲』下的犧牲品。這個大人的世界，原來是這麼醜陋、險惡。」

今年二月，香港中文大學學生會內閣「朔夜」以近4千票高票當選，惟之後校方暫停其學生會職務、暫停代收會費、要求學生會註冊為獨立社團或公司；更警告新任幹事的參選宣言及受訪的言論可能違法。事件引起社會反響，學生會內閣最終在 3 月 1 日上任當日，宣布因學生會已名存實亡，宣布總辭。

港大學生會遇到的壓力更大。港大前學生評議會在今年7月7日通過議案感謝7·1刺警案疑犯，惹來校方及港府抨擊。兩日後凌晨，他們撤回議案，學生會幹事會全員及評議會部分成員宣布即時辭職。香港警方國安處其後拘捕4名評議會成員，控告他們「宣揚恐怖主義」。

李桂華：「悼念成分加入美化，美化恐怖活動、美化自殺式襲擊的行為，這件事就不行。」

在這兩所享負盛名的大學中，消失的不僅是學生會，還有屹立校園多年的六四紀念雕塑「國殤之柱」以及「民主女神像」；而在嶺南大學的六四浮雕同樣被校方拆件移走。

 「愛國者治港」未來將會如何？

政府宣傳片：「這一票落實愛國者治港，香港良政善治，為未來帶來美好前景、繁榮穩定。12月19日是立法會換屆選舉。」

到年底，香港選舉制度全面落實「愛國者治港」。有別以往歷屆地區直選，這次選舉最受關注的是最終投票率，以及候選人的政治背景。

中國國務院港澳辦主任夏寶龍：「我們講『愛國者治港』，絕不是要搞『清一色』。『愛國者治港』是搞『五光十色』，是具有多樣性的。」

不過，最後這場只有「愛國者」才能參選的選舉，投票率創下歷屆地方直選的新低，僅得30.2%。而上屆在2016年舉行的立法會選舉，投票率為近58.3%。兩屆相差約28%。在經「完善」後的選舉下，非親北京陣營在地方直選全數落敗，僅得主張中間路線的新思維主席狄志遠在功能組別社福界取得一席，成為立法會90名當選人中，唯一名義上非親北京陣營。

香港民意研究所近日發布今年年終回顧前瞻調查，問到市民在過去一年是否活得快樂?結果有40%市民表示不快樂；表示快樂的只有29%。未來一年，將會是國安法在香港立法兩周年，正被控「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的前支聯會副主席鄒幸彤，在她失去自由之前仍不忘勸勉香港人。

鄒幸彤：「香港還沒有比內地差，我覺得是事實。大家只是被變化的速度暫時給嚇阻了，但我覺得香港人的反抗還沒有停止，香港人反抗的心也不會停止，所以大家也真的不用太擔心。我們繼續一起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