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蘇北在Burwood (三)—陋室里的「臥龍鳳雛」

『』你好,請問你的房子現在還出租嗎。『』 

『』出租啊,你是準備長租還是短租?」

『』如果感覺合適,我是準備要長租的。『』 

『』好的,那你要來看房嗎?我今天下午正好有空。『』 

『』我今天下午三點過去可以嗎?」 

『』好的,我等會兒把地址發給你。『』

自從John 打算搬來Burwood 住後,他就着手開始在網上找起了房子。資金預算有限的他,只能找那種合租房先湊合着。John 的心理價位在200澳元上下,他先在租房網站上篩選出了幾個自己第一感覺還行的房子,然後按發布者留下的電話號碼一個個打過去。第一個號碼打過去,沒人接。第二個號碼打過去,接通後是一位女士的聲音。

約定好看房時間後,John 打算吃完飯就坐車過去,看完再聯繫下一個,繼續看房,性子急的John 真有古時高中狀元的書生『』春風得意馬蹄急,一日看盡長安花『』的架勢。

下午,John 坐車來到Burwood, 一出火車站門,它就感受到了這裡的熱鬧氣氛,大街上人流不息,和其他一些郊區平日裡大街上只有三三兩兩的行人不同,當John 駐足街頭就感覺要被周圍的人推着走似的。

到了約定的地方,John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說這就下樓。不一會兒,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婦人從電梯中走出來,在一旁的過道四下張望,當四目相對,雙方都意識到這是自己要見的人,中年婦人伸手示意John,「是你要看房嗎?」 「 是的。」 

John 跟着她走進電梯,電梯內二人簡單寒暄了一下,中年婦人姓王,John 稱呼她王阿姨, 王阿姨介紹了自己的房子在6樓,三室一廳,還有一個大的露天陽台,遠眺周邊的景色。

聽了她的介紹,John頗為心動,心想着這樣一座位於鬧市中的現代化公寓,外形前衛時尚,熠熠生輝的樣子,裡面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6樓到後,John跟着王阿姨走出了電梯,帶着無處安放的好奇心四下打量了一番。

《孟子》有言,「 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 John 登上了這座在周邊最高的樓,從玻璃幕牆眺望遠方,不禁坐擁了登東山的開闊視野。

王阿姨打開了門,招呼John說,「就是這裡了,進來看看吧!」 John小心翼翼問,「需要脫鞋嗎?」 「 不需要,請進吧!」   

 雖是下午太陽落山的日頭,但是室內依然有和煦的陽光鋪灑在漆光閃亮的古銅色木地板上,John憧憬着午後的閒暇時光躺在上面小憩片刻不亞於沙灘上曬日光浴的愜意。

正在甜蜜幻想中的John被開門的吱吱聲叫醒了,「這就是要出租的房間了,目前還沒有放床,入住前會布置好,房間也是木地板,比較好清掃,靠近陽台,採光也好。」

John聽着點點頭,心裡其實也打下了第一印象的好評。

接着,王阿姨又帶John 參觀了廚房、衛生間和陽台,John心裡其實挺滿意的,但是表現得卻像遍獵群芳後的百無聊賴。

當來到客廳一角,由幾片藍色印花帘子圍成的小空間引起了John的注意,他懷着好奇心躡手躡腳走上前,透過帘子的間隙掃視裡面是否別有洞天,沒想到卻差點嚇出一身冷汗。

只見最裡面放在一張木床,床上的毯子、被子和枕頭雜亂地放着,上面布滿了陳年累月積攢下來的灰層和污漬,黑漆漆的一片,地上更有如一個被人遺忘的垃圾場,黃色的煙頭堆疊在一起,飲料瓶、包裝盒、塑料袋和沒有吃完的食物像被無情的怒火發泄後任意拋棄在地上。

最令人稱奇的是,床頭一角高高掛着一套像剛剛熨燙平整的藏青色西服,看不清楚袖口黑色的商標,竟和名品店的那些高檔西服無異,床底下一雙線條優雅的黑色德比鞋身處如此污穢不潔之地,卻難掩其高貴奪目。

這不禁讓John想起周敦頤的《愛蓮說》,「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John 也暗自思忖,這陋室所居之人,難道也如臥龍鳳雛般胸懷大志然不據生活小節,又或如《紅樓夢》裡的賈雨村在落魄時的「玉在櫝中求善價,釵於奩內待時飛」。這一切讓John產生不敢靠近的恐懼,卻又萌生想要一探究竟的興趣。

正待John思緒連篇之際,一旁的王阿姨開口道,”不瞞你說,這位租客生活習慣不好,我已經讓他下周離開了。」

如果沒有遇到這位不同尋常的租客,John基本上現場就能決定是否要租下,但是懷着對未知室友的擔憂,遲遲不能決定,和王阿姨討論了租金、租期等事項後,約定回去再考慮一下,王阿姨送John下樓出了電梯,眼神中懷着對這位青年即將匯入茫茫人海後不可預知的無奈。

John 看完這家,又陸續聯繫了幾個有意向的房東,看了幾家,有滿意的地方,也有不滿意的地方,令人莫衷一是,John於是打道回府,準備再做商議。

這一天下午,John像往常一樣給即將要寄出的貨物做着封箱工作,口袋裡的手機突然嗡嗡作響,他掏出來一看,是個沒有儲存過的陌生號碼。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跑出門外接通了電話。

「你好,是John嗎?」

「是的,您是哪位?」

「我是上次帶你看房的王阿姨,你確定要租嗎?因為現在也有一個人看房後想租,不過他可能要四周以後才能搬進來,我想問你如果想租什麼時候能搬進來。」

「這樣啊,我現在租的房子也需要提前三周的notice, 我最快也需要三周時間吧。」

「哦,好的,那你確定的話,可以先交兩周的押金,這個房子我就給你留下,不給其他人看了。」

John想着現在自己每天住的地方,陰暗潮濕,難見陽光,早已暗自下決心搬到那個每天可以曬日光浴的地方。

他遲疑了一會兒說,「可以啊,我怎麼給你押金呢?」

「我等會發你銀行賬號,你轉過來就行了。等你三周後搬進來簽個合同,交四周房租,就是押二付四。但是你如果住不滿半年,這兩周押金是不退的哦。」 

「好的,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John 繼續忙手裡的話。下班後,他按照王阿姨發來的賬號把押金轉了過去,回到自己住了一年多的地方,他竟有些不舍了。雖然環境是差了點,但是房東和房東家的人還算和善,經常幫着收衣服收信,平時也噓寒問暖,一時要離開都不知怎麼開口。

三周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轉眼就到了搬家的日子,John自己都沒想到,從開始一個拉杆箱和一個背包勇闖大洋洲的家當發展到了如今十個大蛇皮袋都裝不下的家資,光衣服鞋子就裝了四大袋,很多東西對John也並沒有很大價值,只不過覺得扔了可惜,打包帶走又麻煩。

John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有如此多衣服和鞋子? 更後悔自己的辛苦錢就這樣衝動地買下了只穿了幾次的衣服和鞋子。但是,John 每周五下班後又都會不由自主地往那些商場跑,好像自己看中的衣服沒有買回家,整個人都惶惶不安。 

來到新居後,John享受着新環境帶來的各種小確幸。早晨,在高高的陽台上喝着咖啡,俯視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似乎都逃不出自己的慧眼,自己仿佛擁有了「上帝般的視角」。傍晚時分,明媚而不炙熱的霞光透過玻璃投射到古銅色的木地板上,打再多雞血的人也會被這樣的愜意舒適廝磨到不由自主地躺下來慵懶地發個呆或是小憩須臾。

在John心中一直有件事玄着,他來後數日,一直未見那位住在客廳隔間的大神,心中也有無數個謎團未解。他擔心這個人會不會是個酒鬼,萬一大半夜回來後發酒瘋怎麼辦,又或者是一個老煙槍,有一天他渾渾噩噩地躺在床上抽煙,火星掉在床上燃起熊熊大火,自己該怎麼辦。

星期天是John難得可以睡到自然醒的一天,起床後,再去吃個brunch,算是澳洲特色的小資生活了

這一天,睡意朦朧中的John被一陣敲門聲吵醒了,他本想翻個身捂上耳朵繼續睡,沒想到敲門聲變得更急促和沉重了,他只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爬起來準備出去開門,心裡卻是因為有人攪了他的美夢,十分不情不願,甚至咒罵道,「誰他媽的一大早就敲門,也不帶個鑰匙。」

打開門後,他看見門外站着一位面容清秀,身姿挺拔的男子,John不禁想到了《紅樓夢》中的秦鍾,「面若銀盤,目似水杏,眉如墨畫,鬢如刀裁,形容俊俏,舉止風流」,John思忖難道自己是在做夢嗎?眼前竟活生生地站着一位秦鍾? 

John慌過神問,「你找誰啊。」

男子抽了一口煙說,「我住這裡啊,你是剛來的吧。」

「原來你住這裡啊,對不起,我剛搬來不久。」  

「 你怎麼稱呼?」

「John,你呢?」

「Steven,今天謝謝你給我開門。」 

Steven 掐了手中的煙頭,關上門,徑直走進了自己的「茅廬」。

被驚了美夢的John回到自己的房間繼續睡覺。 

John聽到秦鍾叫自己,只見他披頭散髮,哭訴着自己荒誕的人生,「我本生在豐梁膏腴之家,詩禮簪纓之族,讀過幾年書,也虛耍幾度春秋,被兒女之情所困,抑鬱而終,匆匆來這人世一遭,世人都謂無有不沾葷腥之貓,獨有不沾葷腥之人乎?」

John正欲反駁秦鍾,不料被一陣貓叫聲吵醒,翻個身再想睡下卻怎麼也睡不着了。他起床洗漱後,本來像往常一樣出去吃Brunch,但是想到剛才夢裡出現的什麼貓啊,魚啊,腥啊之類的,突然想到前天在魚市場買的海鯽魚,再不吃就要變質了。

乾脆就做魚湯麵吧,一個想法在腦海中一閃,John說干就干。先處理魚的鱗和內臟,然後將魚鱗和內臟裝入小碗放在窗台外,等待剛才的貓來覓食。 

接着John 起鍋開油,放入蔥姜蒜,將魚煎至焦黃,倒入清水燉煮,很快魚湯的香味瀰漫了整個房間。香味也讓Steven 走出了陋室,想搞清楚它是從哪裡來的。他來到廚房,看到John在灶台前,他問,「一大早在做什麼好吃的啊?搞得我眼饞肚餓的。」 

「你起來了啊,我在做魚湯麵,等會兒一起吃啊。」

「那好啊,要我幫忙嗎?」

「不用,很快就好了,你先坐一會兒吧。」

眼看着鍋里的魚已經煮到稀巴爛,John過濾掉魚渣,留下奶白奶白的魚湯繼續燉煮,湯沸後,加入兩把陽春麵,不一會兒,兩碗魚香四溢的魚湯麵就端上桌來。

Steven提起筷子,三下兩下就吃完了,喝完湯打了個飽嗝說,「我還是第一次吃魚湯麵,太好吃了。」

他從煙盒裡掏出一隻煙,刁在嘴邊,打火點燃,飄出一縷青煙,他慢悠悠地說,「你覺得我是怎樣一個人?」

還在細嚼慢咽吃麵的John被他這個不經意的問題卡住了,不知道怎麼開口,他打量了一下Steven ,用餘光掃了一眼他的茅廬,欲說卻休。Steven看出了他的疑慮,哈哈一笑說道,「我是不是一個邋遢古怪的人?」  

「我不覺得這樣,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房間,就覺得你是一個有故事的人。當我看到你,我記得你可能是個傳奇。」

「你真會說話。我哪裡是什麼傳奇人物,可能是人生經驗比你豐富了些罷了。」 Steven 在煙灰缸邊輕輕叩了叩煙灰說道。

「你覺得人生的意義是什麼呢?」 Steven 微微皺起眉頭,好似被風吹浮過的一池清水,飛濺到了John身上,讓其不知所措。

「這好像是個哲學問題,很難回答,每個人的答案可能都不一樣。有些人覺得賺很多錢,有些人認為施展自己的才能。」 

「那你覺得你現在的人生有意義嗎?」 Steven有些咄咄逼人地問道。

「 我不知道啊,但是剛來的時候,感覺在這裡能賺到1:5的錢,感覺很開心,吃到以前沒吃過的,用到以前沒用過的東西,也感覺很快樂。」

Steven 噗嗤一笑,「你太年輕了啊。」

John看着眼前的一位和自己年齡相差無幾的男子總是在這裡裝長者講道理,心中有些不悅地說道,「我看你也和我差不多年紀吧,感覺像我爸一樣。」

哈哈,「看看,說你一句就急了。我可能比你大幾歲,我剛來也和你差不多的條件和想法,但是我可比你帥哦。你覺得賺很多錢就有意義了嗎?」

John有些不解,「在今天的資本主義消費社會難道不是嗎?」

「你覺得賺錢很難嗎?我曾經一個晚上賺了1萬,那個晚上我和一位事業有成的老闆,什麼都沒有做,只是聊人生,談理想,她緊緊地擁抱着我說,感謝你今天晚上陪我度過了一個無情的夜晚,臨走的時候,她塞給我一個紅包,我拿在手上很厚,到樓下打開,數了一下,那是我有生以來賺到最多的一次錢。我到Crown 點了五千的總統套餐,每個菜只吃了那麼幾口,我沒有吃出什麼山珍海味,僅僅是有錢後可以把錢當紙燒一樣的自由。你有過這種感覺嗎?」

John 聽到他說什麼一晚一萬,什麼把錢當紙燒,感覺像是《了不起的蓋茨比》裡的故事情節,他不禁呆呆地張開嘴巴。

Steven 深深吸了一口煙說道,「是的,當你可以把錢當紙燒你才是獲得了真正的自由,不再被錢束縛的自由。沒錢餓死英雄漢你懂吧,沒錢的時候,你可能吃了上頓沒下頓,別人施捨你十塊錢,你都可能將對方視作上帝, 你說你是不是變成了錢的奴隸,當你真正不要為錢發愁,把它視作紙一樣,你是不是實現了自由?」

「你說的我有點聽不懂,為什麼燒錢啊,這是犯法的吧,有錢也不能這麼任性吧。」 John像懵懂的少年般傻傻地看着眼前這位仿佛裝下了人生百科全書的智者。

「我也不是有錢人,你聽說過韓國商人林尚沃嗎?」

「 我不知道,你知道好多啊」

「林尚沃曾經說過,財上平如水,人中直似衡。財富就像水一樣,今天流到你這裡,明天流到他那裡。對我來說,我今天從女人身上賺到的錢,明天可能就在賭場和酒店花光了。所以我的口袋裡有時是沒有一分錢的,所以我住在這個像狗窩一樣的房間裡。有時欠房東房租,還被他驅趕過。但是這又怎樣呢?我想賺錢分分鐘鍾就可以,你知道我一個晚上就可以賺到一萬的。」

「那你為什麼不存錢啊,可以買地,買房子投資賺錢啊。」John 不解地問道。

「我知道那是大部分人的生活,但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聽說古希臘哲學家曾經說過,人生本來沒有意義,活着的目的就是活着,當你從浪費時間中獲得快樂,那就不叫浪費。同理,當你從浪費金錢中獲得快樂,那就不叫浪費。」 

從小被家庭、學校和社會灌輸「勤是搖錢樹,儉是聚寶盆」思想的John,聽到他的這番「歪理邪說」,心中甚是不悅,幾次三番想反駁,但是看到Steven那張男人都覺得無可挑剔的臉,超越年齡的成熟思想,以及娓娓道來的舒緩語氣,讓聽者的火氣瞬間滅了大半。

Steven似乎也察覺到了John的認知差異,他想放鬆一下氣氛,他問John你將來最想幹什麼?

John說,「我小時候夏天經常在外面玩耍,皮膚曬得黝黑,親戚朋友都叫我黑皮,後來他們問我將來想做什麼,我就負氣說將來要去燒窯,想着燒窯的工人皮膚也黝黑,應該不會受到歧視。」 

Steven聽後,哈哈大笑,「你真是個淘氣又有趣的孩子。」

「可是後來,我們那裡的土窯都沒了,所以想燒窯的理想落空了。你知道,我們農村出來的孩子,經歷物質和精神的匱乏年代,養成了一種自己都難以察覺的飢餓性格。告訴你吧,我最狼狽的地方是在自助餐廳和圖書館。」 

「這個我贊同。」Steven 帶着一絲壞笑說道。

「是啊,在自助餐廳就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成長背景,窮苦出生的人總是要貪婪地嘗遍每個菜,一開始每個菜只嘗一點點,看到那些昂貴菜就海吃胡喝,最後吃到走不動了,還大言不慚地說今天沒有吃多少。」

「看來你是那裡的常客啊。話說你也經常去圖書館嗎?你喜歡看什麼書呢?」 Steven 好奇地問。

「 我平時就喜歡看些雜書,我幾乎收藏了這裡各個區的圖書卡,最經常去的也就那麼幾家。我喜歡《紅樓夢》和《金瓶梅》。」

 聽到John說這兩本書,他有些大跌眼鏡,「你戴着一副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樣子,怎麼也喜歡這兩本淫書?」

 John 砸了一下嘴唇說道,「我並不認為這是一本淫書,我更覺得它們是記錄中國人的百科全書,它們表面上是浮華和情慾,實質上確是倫理和哲學。」

 「 看來你也喜歡哲學啊,你知道嗎?我將來就想成為一位哲學家或小說家,不過我現在的根基太淺了,還沒有那麼高的道行,現在的我是個行者,我要在脂粉堆里走一遭,名利場中走一遭,所以你看到的現在的我就如同跛足道人和賴頭和尚一般不入世人眼。」

 「 看來你的追求真的很遠大。我前段時間看書,裡面提到人的認知境界分為三層:先知先覺;後知後覺;不知不覺。你怎麼認為呢?」

 「 我覺得,先知先覺是智者,後知後覺是俗人,不知不覺是愚者。對於今天受資本主義消費文化影響的人來說,先知先覺的人專注於傳播思想和價值觀,後知後覺的人重視教育和人才,不知不覺的人投資有價證券和各種不動產。」

 John 聽後點頭表示認同,「你的意思那些炒房的人都是愚者嗎?」

 「也許吧,他們可能覺得自己是最精明能幹的。但是我也聽過一些極端的案例,有些到了退休年紀的老人一面住着政府公屋,一面還在繼續買一個又一個的房子,他們為了省錢,吃着糟糕的食物,住着比我還差的環境,真不知道百年之後,這些房子還能帶走嗎?你看那些先知先覺者,《窮爸爸富爸爸》的作者靠着一本書,傳播價值觀和思想,不僅賺了巨額的版稅和出場費,他的思想也會在他身後不朽。後知後覺者重視自己或子女的教育,如今不管在中西方,社會的職業分層越來越明顯,受過良好的教育才能獲得更好的職業機會,所以孟母三遷的故事古今中外都一樣。」

 「我昨天在街上遇到法輪功的人找我簽名反強摘什麼的,然後跟我講他們的法輪大法和神傳文化,說得頭頭是道,我聽得雲裡霧裡,你覺得他們是哪一類人?」

 「宗教嘛,信者恆信,不信者永不信。雖然我不信他們大法,但是我覺得他們是先知先覺的人。拋開外界對他們的刻板印象,你看他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街頭披露他們的悲慘遭遇和宣傳他們的大法思想,他們一沒有騙你錢,二沒有騙你色,教你練功還能強生健體,如今他們的信眾偏布全球,他們中很多人還是在經濟上和受教育程度上很高的一群人,他們難道這麼容易被忽悠嗎?」

 「你這樣說哪天我也可以去練練他們的大法咯。」

 「 哈哈,我可沒有這樣說,不要讓別人以為我把你帶壞了,我只是單純敬佩他們這樣一群先知先覺者。你覺得那些玩有價證券和炒房的人都很厲害嗎?他們都是靠着自己的聰明才智發了橫財嗎?」

 「我也覺得不是,我知道的一些搞金融的人,雖然每天跟一些看似科學專業的數據模型打交道,他們私底下卻是令你意想不到地研究起風水易經,我一直不覺得風水易經是一門嚴肅的科學。」

 「是這樣的,巴菲特炒股厲害,不是靠他的聰明才智,而是因為他是大家都知道的巴菲特。你看過電影《300萬支票》嗎?」

 「 沒看過,那講得是什麼故事?」 John好奇地問。

 「一個落魄的美國人來到英國,被兩位大亨選中做實驗,給他一張當時面額最大的支票,這個美國人拿着這張支票吃飯不要錢,衣服免費拿,連當時的股票交易市場都把他當作投資的風向標,他從頭到尾沒有自己花一分錢,卻靠着一張空頭支票把英國的上流精英玩得團團轉。」

 「這個電影看來真有趣,有空我也要看看。」

 「你看馬雲、趙薇、李亞鵬為什麼會相信王林呢?香港的明星為何如此信奉泰國的白龍王呢? 如果他們的錢都是靠他們的勤奮和聰明得來的,為何他們對未來如此恐懼和迷茫呢?」

 「你說得很有道理啊,我看有些老闆給員工發工資的時候,斤斤計較,算筋算骨,但是請大師看風水或是做法,出手十分闊綽,給個幾千上萬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啊.」

 「什麼?還有比我一晚上賺錢多的人?哪天好好請教。」 

 Steven看到窗外有隻貓正在吃着碗裡的東西,對John說,「你看外面的貓在吃什麼?」

 John轉頭瞟了一眼說,「那是我剛才處理魚剩下的內臟和魚鱗,早晨被這個傢伙吵醒了,給他點吃,以後安分點。」

 「原來這樣啊,你看天下哪有不吃葷腥的貓? 」

 「你這話看似很有深意啊,還望指教。」

 「指教可不敢,今天廢話太多了,可別叨擾了你。」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你看可以給我指點迷經嗎?我做不了先知先覺者,是不是也可以做個後知後覺者,去混個文憑出來呢?」

 「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咯,也沒有什麼不好啊。去讀書吧,被他們捏成他們可以舒適把玩的物什,到時候你的稜角沒了,可不要後悔自己沒有了當初的個性哦。」

 「哈哈,你說話真有趣。時間也不早了,我們要不一起去吃個Brunch,我請你。」 John提議。

 「 好啊,我們把那隻貓咪也一起帶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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