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大高速塌方:沒有抵達家鄉的打工者

5月2日,梅州市召開的新聞發布會表示,截至2日下午2時,梅大高速塌方區共發現23輛車陷落,造成48人死亡,另有3人需要DNA進一步比對確認。此外,還有30人受傷,被送往梅州市人民醫院(黃塘醫院)和大埔縣人民醫院,暫無生命危險。

梅大高速修建於2010-2014年的高速基建熱潮中,是連通梅州與龍巖、廣東與福建的重要交通紐帶。在本刊的採訪中,梅大高速塌方事故的多數遇難者來自福建省龍巖市下轄的村莊。龍巖在本世紀初曾是福建省最重要的礦區,然而持續多年的大規模採礦後,「山光、田瘦」,隨着經濟轉型,大量礦企關停,村民只能尋找新的收入來源,去廣東的電子廠、機械廠打工成了近十年的主調。梅大高速修成後,很快成為了龍巖外出務工者回家的必經之路。

在本刊的採訪中,此次塌方事故中的遇難者,有好幾位都在廣州一家汽配城工作,平日沒有雙休,只能在國家法定假日回家。對於這些忙碌於生存、一年只回兩三次家的村民來講,趁着五一假期連夜拼車回家是最方便也最划算的方式。他們原本的打算是,4月30日晚上從汽配城出發,預計5月1日凌晨3點就能到家, 「早點出發不會堵車,到家之後睡一覺,第二天就能陪家裡人」。

黑暗中的塌陷

饒畛也許是梅大高速坍塌前,最後一個「飛躍」逃生的司機。

這本是一場久違的團聚之行。饒畛原本是梅州大埔縣青溪鎮人,他和母親、妻子、兩個孩子及岳父岳母,長期定居在深圳,偶爾節假日才會回老家看父親。饒畛回憶,4月30日下午女兒放學回家後,一家七口人不緊不慢地吃完晚飯,7:30左右饒畛開着一輛七座商務車,從深圳龍崗出發。

途中他們遇到了一點小雨和薄霧,從梅州市大埔收費站出來往茶陽方向走的時候,夜空晴朗,視野比較清晰。

5月1日凌晨2點左右,車子開到茶陽路段出口方向2公里(梅大高速公路大埔往福建方向K11+900m)的位置,饒畛看到右側慢車道和應急車道之間,出現一塊六七十公分寬的黑色陰影。他第一反應是路面積水,或是新補的瀝青未乾。出於本能,他往左打了一下方向盤,試圖繞過去,然而「嘣嘣」兩聲悶響,他感覺前輪撞上了什麼東西,後輪「跳了一下」。他握緊方向盤向右打,想把車停在應急車道上,但剎車已經失靈,車在慣性下往前又滑行了300米才停下,停在應急車道和慢車道之間。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車剛從正在斷裂的梅大高速路面上躍了過去。

網絡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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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睡着的人都被這巨大的顛簸震醒了。「你是不是打瞌睡,撞到什麼東西了?」饒畛的母親問。「沒事,媽。」饒畛一邊安撫家人,一邊準備下車檢查車況,就在他拉開車門的時候,看見後視鏡里一輛車的車燈消失在夜色中,伴隨着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這異常的情況讓車上的饒畛母親也覺得疑惑,「下車看看吧,是不是別人家車也壞了?」她一邊說着,一邊下了車,一起下車的還有饒畛的岳父岳母和妻子。高速上沒有路燈, 他們打開手機手電筒,順着應急車道往車後走。饒畛看到自家車的輪轂開裂,輪胎也報廢了,知道車一時半會動不了了。

就在這時,後方第二輛駛來的車也突然消失了。「有個大坑!」走在前面的饒畛的母親首先注意到,「車會不會是掉下去了?快來幫忙!」饒畛意識到情況嚴重,讓妻子報警,自己也拿着手機手電筒往車後走,走了兩步就跑起來,「我們一直往前奔跑,手不斷揮舞着」。然而一邊跑,一邊看到後方還有不少輛迎面駛來的車不斷掉入坑裡,坑裡有水氣往外冒。跑到離坑50米左右的位置,饒畛急得爬上了雙向車道中間的護欄,拼了命地揮動手電筒,喊着「停下!停下!」。身高1米73的他,覺得站高點或許足夠顯眼,但馳來的車子還是沒能停下來,「能看出減速了,像是踩了一腳剎車又鬆開,可能是想看清楚前面究竟怎麼回事,等明白過來,已經來不及再踩剎車」。

在饒畛的記憶中,大概第九輛車掉下去的時候, 坑裡竄起了一柱很高的火光,有車爆炸了。「退後一點!」饒畛提醒家人。他發現隨着車的撞擊和爆炸,道路在繼續崩塌,深坑越變越寬。此時,他的岳父黃建度已經着急地翻過護欄,從相鄰的高速車道,逆行穿到了坑的對面,直接跪在了高速路中央,來車終於急剎住了。黃建度對着車主喊。「前面塌方了!」

火海救援

饒畛見來車陸續剎住,決定退到後方救人。此時,塌方已經從最初一個六七十公分的路面裂縫,演變成一個巨大裂口。據後來當地相關部門統計,塌方路面長度達17.9米,路面連帶路基下方的山體,總計塌方面積約為184.3平方米。

網絡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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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畛看見坑裡有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爬了上來,滿身是血,走路搖搖晃晃。「你有沒有事?」饒畛問。那個男人語無倫次,反問饒畛,「我是怎麼上來的?」緊接着,坑裡又爬上來一個男人,他懷裡緊抱着一個三歲的孩子。「求你們報警救救我媽,我本來可以拉住她,但是有一輛車掉下來,旁邊起火了。」饒畛安慰他說,已經報警了。見孩子不哭不鬧,嘴角和頭上有血,讀過衛生學校的饒畛覺得,孩子可能受了內傷,跑回車上拿女兒的校服外套鋪在地上,讓孩子躺下休息。男人借來饒畛的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喘着氣,哽咽着用客家話說了一句,「阿爸,阿媽莫雷(爸,媽沒了)。」

蔡炫達是倖存者之一。他今年23歲,是福建漳州人。4月30日下午6點,他從廣州出發,1日凌晨2點剛過就到達了出事路段,被黃建度攔了下來。蔡炫達和另外一個車主劉永縉準備下去救人。

劉永縉是龍巖永定人,他記得,凌晨2點半左右,當他開到事發地附近時,已經有車逆行。再往前開,他看到十幾輛車堆在坑底部,火苗往上冒,有人從車裡往外爬,發出「有沒有人!幫幫我們!」的呼救聲。劉永縉對着下面喊了兩遍, 「車着火是要炸了,你們趕緊跑」!

有6個傷者在一個小土堆上,在深坑靠近排水溝處,離着火的車輛有十幾米。墜落後,6個人是分別從自己的車輛爬到了這個暫時的「安全區」 的。劉永縉先是翻過護欄、沿着護坡的排水溝往下,但溝里太滑,只能返回。他和蔡炫達沿着土坡往下走。「坡又陡又滑,我們倆只能抓着坡上的茅草才能保持平衡」,劉永縉說,為防止摔倒,他們走了「Z」字形的路線。等到達最近的傷者面前時,已經過去了五六分鐘。

兩人先一起救了一位三四歲的小女孩,劉永縉把小女孩抱在肩上,女孩一直在哭鬧,還在他的肩上吐了一口血。接下來是一位十幾歲的男孩,劉永縉抱他時,他腿和上半身都很痛,最終只能夾着他的腋下。因為沒有借力的地方,劉永縉和蔡炫達兩人只能交替着往上走,「一個遞一個」地把男孩帶上去。「男孩一直哭着說,他媽媽還在車底下,讓我們去救她」,蔡炫達回憶。跟在他們後面的還有一位30多歲的男人,他稱自己的肋骨全斷了,劉永縉只能在後面托着他的屁股把他往上推。男人一爬到路面,就躺到了地上。

從他們救人開始,蔡炫達能感覺到火勢變得越來越大,熱浪在往身上涌。最嚇人的是,車開始爆炸,蔡炫達記得,「有輪胎的爆炸聲,『嘭』地一下,聲音特別大,還有的爆炸聲很長,『啾 ——』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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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劉永縉又下去救剩下的3個人。一個十五六歲的男生,「臉色蒼白,看上去很虛弱,最後40多厘米都爬不動了」,還有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人和一個30多歲的男人,男人的右腳正在出血。救人時,劉永縉注意到,離他們四五米處的一個地方站了十幾個人,都是從車裡爬出來的, 「爆炸聲響一次他們就會叫一次」。但劉永縉沒辦法過去,隔在他們中間的是比一米八的劉永縉還高的樹。

等劉永縉救完第6個人,回到路面,已是凌晨3點 20分左右。十幾輛消防車來到了現場,其他的過路車基本都已逆行撤退。還站在外面的人不多, 在劉永縉身邊有兩個男人一直在身邊緊張地轉來轉去。他們告訴劉永縉,和自己同行的一輛車掉了下去,剛開始還能打通電話,現在已經打不通了,「我安慰他們說應該是沒帶手機,但當時還能聽到爆炸聲,火也在變大,可能(生還)機會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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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鄉的打工者

梅大高速即「梅州-大埔」高速,是大埔縣建成的第一條高速公路,從梅縣出發,經由大埔縣城, 終點在大埔與福建龍巖交界處,2010年動工,2014年修建完成,全長61.2公里,總投資近56 億元。高速公路途經南嶺蓮花山脈,沿途多為山嶺重丘地帶,溝壑密布,是典型的剝蝕丘陵地貌,全線橋隧比例達51%,梅大高速是當時粵省山區高速公路中建設難度最高的,施工期間多次出現冒頂、塌方、透水等高風險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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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大高速公路修成後,大埔到梅州的時間從1.5 小時縮減到50分鐘。這條公路還和福建莆田至永定的高速公路對接,成為了廣東和福建兩省的重要紐帶——從梅州到廈門車程約3小時,到漳州約2.5小時,而對於福建龍巖人來說,他們前往西南方的廣西、廣東也更方便,相較於原來的長深高速,快了近一小時,也因此,梅大高速成為了龍巖人外出打工的交通要道。一位龍巖的村民告訴本刊,他們也可以走國道進入廣東,「但是國道是從山上繞過去,上坡、下坡很多,而且是單行道,比較窄,距離也比梅龍高速長几十公里,絕大部分人都會走高速。」

在本刊採訪中,大多數遇難者都來自福建省龍巖市下轄的村莊,是在從廣州、深圳等地返回老家的途中遇難。龍巖以山區為主,因為煤、鐵等礦產豐富,本世紀初曾因礦而興,是福建省最重要的礦區。然而持續多年的大規模採礦破壞了植被,讓龍巖一度成為南方水土流失最嚴重的地區之一,「山光、田瘦」,直到近年政府投入資金治理,生態才有所改善。隨着經濟轉型,許多礦企關停,村民只能尋找新的收入來源,去廣東的電子廠、機械廠打工成了近十年的主調。

陳漢今年41歲,是龍巖市永定區沿江村人,他鄰居一對父子在這次事故中遇難了。陳漢說出事路段離村子只有十公里左右的路程了。他告訴本刊,遇難的父親余海42歲,兒子14歲,這次回來是看望家中的老人。余海在廣東河源市的一家瓶裝水廠工作,還有一對雙胞胎女兒正在準備高考,妻子留下照顧,所以這次只帶了兒子回來。余海在外打工已有20多年,父母60多歲,在家中種有2畝多的田地。在陳漢的印象中,余海十分孝順,「只要有假就會回來。別人回來可能打個麻將玩一玩,但他從來不打,一回來就幫家裡干農活」。今年過年時,余海和陳漢閒聊時表示,兩個女兒一起在上美術特長班,培訓費一個人就要10萬元,自己負擔不小。出事後,余海的妻子難以接受,同村村民余美玲說:「(她)要看全屍,可是炸得找不到,據說只找到一點牙齒」。

沿江村還有兩個老人也在塌方事故中喪生。一位 50多歲,一位60歲左右,他們一起在東莞的工廠里打工。「這樣(在外打工)的情況在我們這裡很常見」,陳漢說,村里總共1200多人,大部分人都在廣州、深圳、廣西等地工作,留在家裡的都是六七十歲的老人。村子四周環山,田地較少,平均每人五六分田,用來種西瓜、玉米等農作物,「靠種地一年可能只能掙個兩三千元,只能外出打工」。

龍巖市永定區錦豐村的王文林也遭遇不幸。他的朋友回憶,丈夫王文林初中畢業之後就在一家龍巖的汽車廠干汽修,三年前公司生意不好倒閉, 才去了廣州。「村里沒有什麼好做的工了,都是種地,或者搞運輸、水泥」。在這座本就貧困的村子裡,王文林一家還屬於經濟情況偏下的。王文林的母親十幾年前就出車禍沒了一隻腳,無法工作,父親幾年前從煤礦廠退休,一個月退休金一千多,家裡有三個孩子要養,主要靠着王文林的工資,「生活壓力一直比較大」。「因為家庭困難,家裡孩子從小就懂事,知道在家裡做家務、 照顧奶奶,在學校成績也好,排得上前幾名。」 王文林的朋友說。

在王文林的車上,一同遇難的有他的妻子、還有他妻子的侄子,以及一位拼車回家的老鄉,「是去廣州學習美發的」。黃瑞是龍巖市永定區三峰村人,他告訴本刊,自己有5位認識的朋友在這次事故中喪生,其中就包括王文林夫婦。遇難的朋友里最小的只有24歲,最大的60多歲,大家因在廣州同一家汽配城裡工作相識,家都離得不遠。在黃瑞和朋友的選項中,拼車回家是最方便最划算的方式。他算了一筆賬,從廣州坐動車回龍巖,要4個多小時,加上坐地鐵去車站,費時且麻煩,有時還需轉車。動車票一人就要300多元,高速過路費只要200多元,算上油費,均分一下,也沒有多少。

在汽配城的工作,很多人沒有雙休,只能在國家法定假日回家。黃瑞說,這次五一,他們只放了 3天假。對於這些忙碌於生存、一年只回兩三次家的村民來講,能夠早一點到家就更為重要了。黃瑞告訴本刊,有7個人坐上兩輛車,4月30日晚上從汽配城出發,預計5月1日凌晨3點能到家,「早點出發不會堵車,到家之後睡一覺,第二天就能陪家裡人」。

險情不斷的梅大高速

一位從事岩土工程勘測數十年的資深工程師鵬林告訴本刊,雖然梅州高速所在的區域整體溝壑密布,山丘眾多,但僅就事故發生路段來說,地形並不特別複雜陡峭—從衛星地圖上看,公路原始標高大約126m~120m之間,自然坡度大約為 1:4 (H:V),是一個25度左右較緩的斜坡。

「在這樣的半山腰上建設高速公路,通常做法是將內側部分開挖,外側部分回填,從而形成一個平面。事故現場的照片顯示,此次塌方是從道路中間位置開始的,正是所謂的』填挖交界面』。」 一位路基工程、岩土工程領域的高校教授、中國公路建設行業協會專家委員向本刊分析,廣東地區廣泛分布花崗岩殘積土,遇到乾旱容易開裂,時間一長就會越來越深,這時如果再遇到極端降雨,就會立刻軟化、膨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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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梅州大埔縣的居民說,前幾年本地有些乾旱缺水,住在高層的他「熱水器都抽不上來水」。本刊查詢到,梅州曾在2021-2022年經歷了「60年一遇」的嚴重干早,2023年夏季至2024年春季又多次遭遇強降雨天氣。

今年四月的雨來得很不尋常,根據官方氣象數據,今年4月梅州大埔縣的降雨量累積628.2毫米,比常年平均水平多2.75倍,為有氣象記錄以來4月歷史最多降水量。住在附近十公里的沿江村居民陳漢回憶,從月初開始,幾乎每天都在下雨,「有時是暴雨、有時是小雨,但是沒有斷過,中間只停了幾天」,沿江村就有七八處因泥石流阻擋的路段,好在沒有造成人員傷亡。而在離事發地不遠的茶陽鎮庵前村,村民田成承包了山塘養鴨,鴨寮在4月因雨勢過大倒塌,損失了數千隻鴨子。

梅龍高速的設計防洪等級要求,除特大橋外,其餘橋涵和路基均為100年一遇。「或許由於前兩年的乾旱,填挖交界面出現裂痕,而今年的極端暴雨導致填挖交界面濕化嚴重,路基結構被破壞, 最終造成了嚴重的事故。」上述岩土工程領域的高校教授分析。

而鵬林參與過國內多條高速公路的建設,也研究過不少國內外的塌方、滑坡案例,他認為此次梅州高速的路基破壞深度十分少見,除了降雨、乾旱外,可能還有更複雜的成因,「比如前期勘測時,是否遺漏了路基下方存在着沒有注意到的下臥層或結構面(斷層)等,而設計排水溝時是否考慮到極端天氣,路基內部是否加裝抗滑台階。此外,路基回填的施工質量和後續的運營維護也有待檢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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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大高速公路修建於2010-2014年,正處於我國高速公路跨越式發展的黃金期。2010年我國公路建設投資歷史性地突破了萬億元大關,2012年高速公路通車裡程達9.6萬公里,首次超越美國,居世界第一。「十二五」期間,公路累計完成投資7.1萬億元,是「十一五」期的1.74倍,到 2015年底,高速公路通車裡程達12.4萬公里,覆蓋全國97.6%的城鎮人口20萬以上城市。

這段集中的建設期之後,高速公路的建設質量及後期維護,一直是個不可忽視的問題。大埔縣地形破碎,廣泛分布着強風化侵入岩和變質岩,且位於地質活動頻繁的政和-大埔斷裂帶上,經常引發崩塌、滑坡、泥石流等災害。村民陳漢得知塌方事故發生時,並不感覺驚訝。高速開通後,他就經常走這段路。在他的印象中,這段路一直都有路基下陷的問題,「開車很顛簸,上上下下的,尤其是出事路段的前後四五公里」。前兩年,這次事故所在路段曾進行過一次局部邊坡加固。去年4月,梅大高速的營運管理方也曾發布 《關於S12梅龍高速雙向交通中斷的公告》,稱受連續暴雨影響,S12梅龍高速往大埔方向K55+690處邊坡出現險情,嚴重影響行車安全,並宣布S12梅龍高速西陽至大麻路段實施3 天交通管制。

上述高校教授告訴本刊,實際上我國許多地區都分布着不利於高速公路建設的土質,如雲貴地區多紅粘土,西藏、黑龍江、吉林地區多凍土,均有遇水膨脹的特性,而未來極端天氣增加,更需要後期加固和頻繁監測。「其實應該提前對路基邊坡多做一些加固,比如鋪設鋼筋網、做錨杆支護、或在邊坡高壓噴射混凝土硬殼。還應該增加巡視頻次、設置測斜管,及時監測路基的位移。」

能否實現這樣的維護和巡查,涉及到高昂的維護和監測成本,但我國高速公路的營收狀況並不樂觀。根據《2022年全國收費公路統計公報》數據顯示,全國收費公路負債總額接近8萬億元。而廣東省高速公路發展股份有限公司的年報顯示,截止2022年,公司負債總額達89.05億元。

儘管這場事故已過去數日,一家人也有驚無險, 但饒畛還沉浸在悲傷和遺憾里,連日來始終難以入睡。車子一輛接一輛消失的場景,總在他腦海中浮現。雖然他們一家人攔車的舉動,已經救下很多人,但他還是反覆問自己:「如果我們快一點到坑對面去,是不是就能早點讓其他車子停下來?」

文章來源微信公眾號:三聯生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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