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期)
隨着「四清」運動的全面鋪開,毛澤東和劉少奇的分歧終於爆發。1964年12月15日至1965年1月14日,中央召開了討論「四清」的工作會議,制定《二十三條》。在會議期間的12月20日,召開了一次「很小規模」的常委擴大會議,一向對毛澤東百依百順的劉少奇,在這次會上卻和毛澤東爭執起來。王光美、劉源的書中介紹了這場爭論:
劉少奇提出:主要矛盾是「四清」與「四不清」的矛盾,性質是「人民內部矛盾和敵我矛盾交織在一起」。
毛澤東說:地富是後台老板,前台是「四不清」幹部,「四不清」幹部是當權派,你只搞地富,貧下中農還是通不過的,迫切的是幹部,就是發動群眾整我們這個黨。
劉少奇說:「四清運動」中,各種矛盾交叉在一起,很複雜,還是一切從實際出發,有什麼矛盾解決什麼矛盾,不能都上升為敵我矛盾。
毛澤東激動地說:「我們這個運動,叫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不是什麼『四清』『四不清』運動,什麼多種矛盾交叉的運動,哪有那麼多交叉?所謂『四清』、『四不清』,什麼社會裡都能整;黨內外矛盾交叉,什麼黨都能用。沒能說明矛盾的性質!不是別的什麼主義教育運動,是社會主義教育運動,重點是整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
劉少奇堅持己見,請教式地問:「對這個『派』,我總是理解不了。走資本主義道路的人有,但是資產階級要消亡了,怎麼可能有什麼派?一講到派,人就太多了,不是到處都有敵我矛盾。煤炭部、冶金部,哪個是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
毛澤東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張霖之就是!」
劉少奇不再問了。因為在當時的情況下,毛澤東點誰的名,誰就要被打倒。
毛澤東對這次爭論十分在意。幾天以後的12月26日,是他的71歲生日,他在人民大會堂用自己的稿費擺了幾桌菜。毛澤東和幾位勞動模範及科學家在一桌,其他幾位中央領導人在另一桌。在這種情況下,毛澤東通常是談笑風生的,這次卻一臉嚴肅。他一開始就講,今天沒有叫我的子女們來,因為他們對革命沒做什麼工作。隨後他批評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中的一些提法,說:什麼四清四不清,黨內外矛盾的交叉?這是非馬克思主義的。還指責中央有的機關搞「獨立王國」,還談到黨內出修正主義的危險。席間鴉雀無聲。
1965年1月28日,還是在討論「四清」工作的這次會上,鄧小平主持了一次會議,他以為是中央書記處召開的一般匯報會,會前,鄧出於好意地對毛澤東說:「主席身體不好,可以不參加。」毛澤東誤解了鄧的好意,他一手拿着《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一手拿着《中國共產黨黨章》,走進了會場。他說 「一個不叫我開會(指鄧小平),一個不叫我講話(指劉少奇),為什麼剝奪黨章、憲法給我的權利?」毛說的「(劉少奇)不讓他講話」是怎麼回事?陳伯達晚年向他兒子陳曉農談了當時的情況:
在討論「二十三條」的中央會議上,毛主席先發言,剛講了不多幾句,劉少奇就插話。插話說幾句不就行了麼,總還要讓人家講完嘛。可劉少奇卻自己一直說了下去。毛主席就沒有機會再講。第二天開會,毛主席就拿來了黨章,說黨章規定,黨員在黨的會議上有發言權。參加會議的人一聽就明白他是說劉少奇不讓他發言。
劉少奇的這種做法令人不解,陳伯達也不理解。可見兩人矛盾之深。王光美、劉源的書中寫道:「毛澤東不能容忍對他的權威哪怕最輕微的挑戰,平等的討論意味着蔑視他的權威,稍受頂撞,便勃然大怒。他對劉少奇說:『你有什麼了不起,我動一個小指頭就可以把你打倒!』」
毛澤東在1970年和美國記者斯諾談話時說,他是1965年1月討論「二十三條」的時候確定要打倒劉少奇的。
1966年5月16日以後,文化大革命開始。由於北京市委已被定為「黑市委」,以它的名義派出的「四清」工作組立即撤出。延慶縣的「四清」運動中途停頓,我們參加工作隊的學生也撤回學校參加文化大革命。其它各省的情況也大體如此。
文化大革命中毛澤東果然打倒了劉少奇。當然不只是用一個小指頭,而是發動了大規模的政治運動。把文化大革命歸結為毛、劉之間的權力鬥爭,歸結為毛的個人性格和品質,是過於膚淺的;但是,毛對劉的猜疑、不滿,是其中的一個因素。在民主制度下,領導人的更換有一套正常機制,但在專制制度下,在最高領導人周圍總是充滿諂媚和陰謀,領導人的更迭總是伴隨着殘酷和血腥。坐在權力最高位置的人,常常感到像坐在火爐上一樣(曹操說過讓他當皇帝就是把他推到火爐上)。熟悉中國專制歷史的毛澤東,自然會對周圍的人有提防和猜疑。
五、從批判「修正主義」走向「原教旨主義」
中國共產黨的最高綱領是在中國建成共產主義社會。中國共產黨不僅要求自己的黨員堅持共產主義理想,也用這個理想教育所有的中國人。但是,在建設共產主義的實踐中,這個理想總是一次又一次地遭到現實的衝擊。自五十年代中期起,在中國共產黨的最高層就出現了不同的意見:是堅持純而又純的共產主義,還是根據現實作某些修正?是快一點建成社會主義,還是根據實際情況逐步推進?中共「八大」的決議實際是理想對現實的讓步。毛澤東在八大三次會議上不經中央討論推翻了「八大」的決議,接着提出了總路線、大躍進、人民公社這「三面紅旗」,加快了實現共產主義理想的速度,從而造成了三年大饑荒。三年大饑荒的根源在於用極權制度、用階級鬥爭的手段,快速推行共產主義理想。
大饑荒以後,在中國共產黨內大體可以分為兩個派別:一派面向實際,從共產主義理想退回現實,做現實需要做的事,可以稱為「務實派」;另一派還是堅持共產主義理想,用不停的政治鬥爭來推動這一理想的實現,可以稱為「理想派」。當然,這是一種簡單化的劃分,陣線也不十分清晰。務實派在務實過程中由於理想的情結,使他們在做違背理想的事時,總有一種理虧感,因而不事張揚;理想派由於理想總是遭到現實的無情碰撞,在維護理想時,總有一種階級鬥爭的危機感和敵對情結。在中國這個政治條件和話語條件下,務實派在政治上處於劣勢,但是,在理想派把經濟搞亂了以後,總得由務實派來收拾局面。在收拾局面的過程中,務實派更加偏離理想,使得理想派認為他們更加危險。在毛澤東手中,對付務實派最有力的武器是批判修正主義。
在八屆十中全會重提階級鬥爭的同時,開展了批判「修正主義」。「修正主義」最早產生於19世紀九十年代。德國社會民主黨人愛德華•伯恩施坦是當時的代表人物。1893年7月底恩格斯立遺囑時,把全部手稿和書信遺贈伯恩施坦和倍倍爾,並把伯恩施坦作為遺囑執行人之一。1895年8月恩格斯逝世後,他根據19世紀末資本主義世界經濟發展和議會民主發展新情況,從1896年10月~1898年6月,以《社會主義問題》為總題目,在《新時代》發表6篇文章,修改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1899年3月出版《社會主義的前提和社會民主黨的任務》,從哲學、政治經濟學和社會主義3個方面,全面系統地修正馬克思主義理論。他自詡為「修正主義分子」,說明當時「修正主義」並沒有貶義。持這種思想的「第二國際」批評俄國的十月革命,批評十月革命建立的制度。因此,「第二國際」就受到列寧的批判,從列寧開始,「修正主義」就成了貶義詞。
批判「修正主義」除了國內政治鬥爭的需要以外,與毛澤東企圖爭奪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領導地位也不無關係。
到1950年代中期,抗美援朝戰爭的勝利使中國成為亞洲一支不可忽視的軍事力量,第一個五年計劃的完成為中國奠定了實現國民經濟現代化的初步的工業基礎,而波、匈事件 的「圓滿解決」則有賴於中共領導人的出面相助。所有這一切,都大大提高了中共和毛澤東本人在社會主義陣營中的地位。毛澤東此時已經開始從領導者的角度來考慮這個陣營的問題了。正是在這樣的心情下,1957年11月2日至20日毛澤東第二次來到莫斯科。
與1950年訪問蘇聯的情形完全不同,這一次,毛澤東在莫斯科出盡了風頭:在十月革命40周年紀念大會上,只有當毛澤東講話時,全場才起立鼓掌表示敬意。在各國共產黨代表會議期間,所有發言者都是站在講台上按照本黨中央通過的講稿作報告,只有毛澤東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即席發表講話。在會下,毛澤東儼然是莫斯科半個主人,遊說於東歐各黨領導人之間,努力化解他們與蘇共的矛盾,並反覆強調社會主義國家要「以蘇聯為首」。如果說過去蘇聯是社會主義陣營的當然領導者,那麼在1957年11月莫斯科會議期間,毛澤東與赫魯曉夫似乎平起平坐了。
赫魯曉夫在蘇共20大全面揭露批評了斯大林的錯誤。毛澤東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推倒了壓在他頭上的這尊神,提高了他在國際共運中的地位。憂的是批判斯大林也會危及他毛澤東,因為他就是中國的斯大林。所以,最後定的調子是斯大林「功大於過」。毛澤東反對赫魯曉夫丟掉「列寧主義這把刀子」,也反對全部丟掉「斯大林這把刀子」。實際上,丟掉了「兩把刀子」就會危及當時中國的社會制度。「丟掉兩把刀子」是修正主義最為根本的罪狀。
當毛澤東在做國際共運領袖夢的時候,有一件事情卻被蘇共搶了先機,即赫魯曉夫在倡導與資本主義國家進行和平競賽的方針時,提出了15年超過美國的口號。毛澤東不甘落後,在11月18日的講話中,毛澤東談到了在「東風壓倒西風」的大好形勢下中國的奮鬥目標:「15年後,蘇聯可以超過美國。我也可以講,15年後我們可能趕上或者超過英國。」1958年8月,毛澤東又說:「要破除迷信,美國算不了什麼。用不了一二十年,蘇聯可以變成兩個美國,我們可以變成四個美國」。有學者分析,毛澤東搞大躍進,除了國內的原因外,還有國際共運的原因。他想當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領袖。當時他說「以蘇聯為首」只是一種策略。
然而,蘇共領導人對中國的大躍進和人民公社持批評態度。自蘇共20大以來儘管兩黨有分歧,但導致毛澤東決心向莫斯科公開宣戰的原因,是蘇聯領導人對「大躍進」和人民公社的懷疑、蔑視和批評。但毛澤東對蘇共放出的第一炮卻集中在「和平共處」、「和平過渡」上。1960年4月,為紀念列寧誕辰90周年,中共中央組織發、表了三篇文章,即《紅旗》雜誌編輯部文章《列寧主義萬歲》、《人民日報》編輯部文章《沿着偉大的列寧的道路前進》和中宣部長陸定一在紀念大會上的報告《在列寧的革命旗幟下團結起來》。這三篇文章系統闡述了中共中央對和平共處、和平過渡、社會主義革命、戰爭與和平、帝國主義本性等一系列重大理論問題的看法,表面上是批評南斯拉夫「修正主義」,實際矛頭直指蘇共中央。5月下旬,毛澤東又分別與朝鮮勞動黨總書記金日成和丹麥共產黨主席耶斯佩森談話,正式表明中共不贊成和平共處、和平過渡,指責蘇聯和東歐各黨放棄了階級觀點,甚至點名批評赫魯曉夫,批評「戴維營精神」,還表示「將來要算算賬」。
對蘇共和赫魯曉夫的激烈批評,不可能不引起回應。1960年6月24日,社會主義國家共產黨和工人黨代表在布加勒斯特舉行會談。彭真率中共代表團參加了會談。會談前夕,蘇共代表團突然散發蘇共6月21日致中共中央的通知書,對中共進行全面攻擊。在會議中,赫魯曉夫又帶頭批評中國黨的方針政策。 從此,中共中央的反修鬥爭態度更加堅決。中國共產黨領導人把蘇共領導人也說成是修正主義者。「蘇修」就成了中國人口頭上一個常用語。在毛澤東重新強調階級鬥爭以後,「修正主義」和「右傾機會主義」是相通的兩個概念。毛澤東曾說彭德懷是修正主義者。以後又把這頂帽子扣在劉少奇頭上。自20世紀60年代初起,毛澤東把「反修防修」作為一項十分重要的政治任務。
1963年可以說是「反修年」。為了打好這一仗,中共中央組織了一個「中央反修領導小組」,由總書記鄧小平任組長,組員有康生、吳冷西、姚臻、熊復、王力、范若愚、吳江。這個小組的任務就是寫反修文章。他們住在釣魚台國賓館,從1963年9月到1964年3月,共寫了9篇指名道姓批判「赫魯曉夫修正主義」的文章(簡稱「九評」)。「九評在《人民日報》和《紅旗》雜誌上發表,中央人民廣播電台以激昂的戰鬥音調一遍又一遍地向全國廣播,在中國深入人心。「九評」把反修推向了新的高潮,也把中國共產黨的路線推到了極左。現在看來,批判修正主義的指導思想恰恰是馬克思主義的原教旨主義。馬克思主義的原教旨主義在1958年就在中國開始實踐,大躍進失敗,文化大革命又更加瘋狂地實踐馬克思主義原教旨主義。與此同時,馬克思主義原教旨主義在中國南方一個小國也大行其道。這就是波爾布特領導的柬埔寨。這是毛澤東輸出革命的一項重大「成果」。
波爾布特所領導的組織成立於1960年,但長期不公布名稱,國外稱之為「紅色高棉」,1977年9月他訪問北京時公布黨的名稱為柬埔寨共產黨。柬埔寨共產黨宣稱以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為指導思想,和中國共產黨的指導思想完全一樣。波爾布特多次秘密訪問北京,自稱是毛澤東的學生。
波爾布特的作法在中國共產黨內部受到稱讚。毛澤東對他這位得意門生的作法非常滿意,他稱讚波爾布特:你們幹得好,我們想干而沒有干成的事,你們干成了。
然而,柬埔寨共產黨執政幾年,全國人口死亡三分之一。毛澤東稱讚波爾布特的時候還不知道這個惡果。
自「大躍進」以來,中國的「理想派」和「務實派」的鬥爭經過多次反覆,裂痕越來越深,鬥爭逐漸加劇,最終釀成了文化大革命。文化大革命把「理想派」的主張推向了極端,也推向了毀滅。到20世紀末,無論是在國內還是在國際,共產主義這面旗幟已經完全失去了昔日的光輝。為了挽救危機,在毛澤東逝世以後,「務實派」把中國推上了改革開放的道路。
改革開放使中國的經濟得到了空前的發展,卻進一步加深了信仰危機:多數中國人、甚至中國共產黨內相當多的人,不相信共產主義。當理想遭到毀滅性的打擊時,執政者不敢對這個理想提出質疑。因為放棄共產主義旗幟,共產黨就失去執政的合法性。唯一的辦法是,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理論,把共產主義推向遙遠的未來而加以擱置。
把強加於全體人民的理想擱置起來,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執政集團不再用某一種理想來塑造國家的未來、規範人民的行為,而是面向實際,做一個有效的社會管理者。這是社會的重大進步。但是,作為社會管理者的執政集團,它的管理權限應當是民眾授予的有限權力,對它管理效果的評價應當是民眾的實際體驗,而不是某種先驗的標準。因此,管理權的授予和管理效果的評價,只能通過民眾的選票來表達。顯然,這樣的制度是民主制度。
如果情況不是這樣,而是共產主義理想被擱置以後,把維護中國共產黨的執政地位當成最高目標,也就是把維護既得利益集團的利益作為最高目標,那是非常危險的。因為,一個政權把保護執政集團的利益作為執政的第一要務,就不能服眾,就沒有希望。
從鄧小平以後的政治實踐和發展趨勢來看,中國應當是前者,而不是後者。
但是,我們不能太樂觀。勒龐說過:「讓觀念在群眾的頭腦里紮根需要很長時間,而根除它所需要的時間也短不了多少。因此就觀念而言,群體總是落後於博學之士和哲學家好幾代人。今天所有的政客都十分清楚,他們執政的那些基本觀念中混雜着錯誤,然而,由於這些觀念的影響力依然十分強大,他們也不得不根據自己已經不再相信的真理中的原則進行統治。」 因此,現代民主制度在中國建立還需要很長的時間。但是,我們不能消極等待,我們要在各自的崗位上、用各自可能利用的一切資源,努力推進民主的進程。需要指出的是,政治制度的轉變不能過於激進,不能過於急切。近百年來,中國人吃激進的夸太多了,教訓十分深刻。激進的作法可能使社會失控。一旦激進的民主主義和無政主義者的過激行動使軟弱的政權失去控制社會的能力,專制者就會應運而生。因為專制是結束社會混亂、建立新的秩序最有效的手段。那些不堪忍受無政府狀態的老百姓,就像歡迎救世主一樣歡迎專制者。所以,反對專制制度過激、過急的那一群,可能恰恰是摧生新的專制制度的那一群。
有關大饑荒的大事記
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斯大林加秦始皇」的政治制度開始確立。
1951年4月17日,中共山西省委向中共中央、華北局寫了一個《把老區互助組提高一步》的報告,主張引導互助組走向更高一級形式。劉少奇認為山西省委的提出的「是一種錯誤的、危險的、空想的農業社會主義思想。」毛澤東支持山西省委的看法,批評了劉少奇的看法。在此期間,毛澤東還支持高崗在東北搞農業集體經濟的作法。
1953年3月26日,中共中央發布《關於農業生產互助合作的決議》,要求各地有領導地大量發展勞動互助組,在有基礎的地區,有重點地發展土地入股的農業生產合作社。1953年全國有近半數的農戶參加了互助組,組織起來的合作社也比1952年增加了三倍多。
1953年10月2日晚,毛澤東主持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聽取了陳雲的匯報,就解決糧食困難問題採納了陳雲對糧食實行統購統銷的建議。
1953年10月16日,中共中央擴大會議通過了《中共中央關於糧食統購統銷的決議》。決議規定,「所有收購量和供應量,收購標準和供應標準,收購價格和供應價格等,都必須由中央統一規定或經中央批准」。
1953年11月15日,中共中央同意政務院財政經濟委員會《目前食油的產銷情況和處理辦法的報告》,作出《關於在全國計劃收購油料的決定》。
1953年11月19日,政務院第194次政務會議通過了《關於實行糧食的計劃收購與計劃銷售的命令》,11月23日公布,從12月初開始,除西藏、台灣外,全國城鄉開始實行糧食統購統銷。
1954年12月27日新華社報道,全國農業生產合作社已發展到40多萬個。部分農民牴觸情緒嚴重。
1955年3月,鄧子恢到到浙江對合作社進行整頓和鞏固。浙江的農業合作社由53144個,減為37507個。
1955年7月31日,毛澤東在省、市、自治區黨委書記會議上作《關於農業合作化問題》的報告,譏諷怕農業社發展快了是「小腳女人」。他嚴厲批評鄧子恢和中央農村工作部收縮農業社,他強調, 「在發展問題上,目前不是冒進的問題。」
1955年8月25日,國務院發布《農村糧食統購統銷暫行辦法》,正式實行「定產、定購、定銷」的「三定」政策;發布《市鎮糧食定量供應暫行辦法》,規定對非農業人口一律實行居民口糧分等定量供應,工商業用糧實行按戶定量供應,牲畜飼料用糧食實行分類定量供應。
1955年9月,毛澤東親自主編了《中國農村社會主義高潮》一書,12月出版。他為這本書寫了序言和104條按語,對合作化和其他許多方面工作中的「右傾機會主義」,給予尖銳的批評。序言中說:「在第三個五年計劃完成的時候,即到1967年,糧食和許多其它農作物的產量,比較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前的最高年產量,可能增加百分之一百到百分之二百。」
1955年12月5日下午,劉少奇向在京的中央委員、黨政軍各部門負責人傳達了毛澤東關於批判右傾保守思想、爭取提前完成過渡時期總任務的指示。劉少奇傳達的大意是:毛主席說:「我們要利用目前國際休戰時間,利用這個國際和平時期,再加上我們的努力,加快我們的發展,提早完成社會主義工業化和社會主義改造。」關於八大的準備工作,毛主席提出,「中心思想是要講反右傾思想,反對保守主義」。按常規走路,時間拉得長,成績不大,這是保守路線。我們有不少同志正在走這條保守路線。客觀事物是不平衡的,平衡不斷被衝破是好事。不要按平衡辦事,按平衡辦事的單位就有問題。
在這個會上,國務院總理周恩來聽了傳達之後,表示擁護毛澤東的看法,他說:「新大陸早已存在,我們發現得太晚了。」他要求各部委按照1967年糧食總產量1萬億斤的精神,修改原來擬定的各項計劃指標。
1956年1月經最高國務會議通過了經毛澤東審定的《1956年到1967年全國農業發展綱要》,農業部部長廖魯言對這個綱要作了說明 。「說明」指出,到1967年,全國糧食總產量將達到1萬億斤。
1956年1月,毛澤東在多次講話中都講到,美國那點東西,1億噸鋼,幾百個氫彈,算不了什麼,中國要超過它,第一步是接近它。國務院各部唯恐緊跟不快,急急忙忙地修改了第三個五年計劃的(到1967年)指標。1956年1月4日,以國家計委的名義,把這個高指標的計劃,報送了中共中央和國務院。
1956年2月6日,由於指標越來越高,周恩來感到壓力很大。他指出現在「有急躁冒進的現象」。他和李富春、李先念研究,決定在計劃和財政會議上,把指標「壓一壓」。
1956年6月20日,《人民日報》在一版頭條登出由劉少奇、陸定一、胡喬木三人修改定稿的社論,題為《要反對保守主義,也要反對急躁情緒》。這篇社論的重點是批評急躁情緒。這篇社論是「反冒進」的標誌性文件。
1956年9月5日到27日召開了中國共產黨第八次全國代表大會。 「八大」政治報告認為: 「我們國內的主要矛盾,已經是人民對於建立先進的工業國的要求同落後的農業國的現實之間的矛盾,已經是人民對於經濟文化迅速發展的需要同當前經濟文化不能滿足人民需要的狀況之間的矛盾。」
1956年,農業集體化在幾個月內快速完成。年底,96.3%的農戶加入了合作社,87.8%的
農戶參加了高級社。原來預計18年完成的農業集體化,7年就完成了。
1956年,在全國範圍內完成了對私人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到1957年,就工業而言,全民所有制、集體所有制和公私合營三者合計占工業總產值的99.1%,再加上農業集體化,私有經濟基本被消滅。計劃經濟體制從此全面確立,國家壟斷了一切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城鄉居民的一切生活資料都由政府按國家確定的定量供應。
1957年4月中旬到5月下旬,發生「仙居事件」。浙江省仙居縣在33個鎮中有29個鄉鎮先後農民鬧退社、分社。幹部不許退社,就毆打幹部,哄鬧政府。鬧事後,在全縣302個合作社中,完全解體的有116個,部分垮台的有55個。
1957年在城市開展反右派鬥爭的同時,在農村開展社會主義教育運動。教育的中心題目是:第一,合作社的優越性問題;第二,農產品統購統銷問題;第三,工農關係問題;第四,肅反和遵守法制問題。就上述問題開展大辯論,弄清大是大非。一大批「有資本主義傾向」的農民遭受打擊。
1957年6月14日,中共中央和國務院處理了廣西餓死人事件,省委第一書記陳漫遠、省委書記郝中士等12人受到撤職等處分,《人民日報》18日發表社論《堅持同漠視民命的官僚主義作鬥爭》。改組後的廣西省委常委、副省長陳再勵、常委王夢周、委員廖原、駱明、王浩、候補委員廖聯原等陳漫遠、郝中士鳴不平,認為餓死人是合作化與糧食統購統銷的惡果,中央在農村工作中「犯了路線錯誤」,後被開除黨籍、撤銷黨內外一切職務。
1957年10月9日,在中共八屆中央委員會擴大的第三次全體會議上,毛澤東向全體中央委員作了《做革命的進派》的高調講話。他把「反冒進」的人說成是「促退委員會」,並且和右派章羅聯盟掛上鈎。批評了經濟建設中的反冒進以後,他輕而易舉地推翻了黨的全國代表大會的決議。他說:「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的矛盾,社會主義道路和資本主義道路的矛盾,毫無疑問,這是當前我國的主要矛盾。」 「八大決議上講主要矛盾是先進的社會制度和落後的生產力的矛盾。這個提法是不對的。」
1957年11月,毛澤東率團出席了在莫斯科召開的各國共產黨和工人黨代表會議。11月18日,毛澤東在莫斯科會議上說:「赫魯曉夫告訴我們,15年後,蘇聯可以超過美國。我們也可以講,15年後,我們可能趕上或超過英國。」 1957年12月2日,在中國工會第8次全國代表大會上,劉少奇代表中共中央致祝辭,公開宣布了毛澤東的這一設想,從而成為全黨、全國的指導思想。
1957年冬到1958年春,上千萬到上億的勞動大軍,從南到北大搞農田水利建設。規模較小的農業合作社沒有力量辦大型水利工程。中央有些領導人就產生了將小社合併為大社的想法。毛澤東曾一再強調「大社的優勢性」。
1957年反右派鬥爭,60多萬知識分子被打成右派,從而堵塞了一切言路。再加上輿論壟斷,與政府不同的意見不能發表。毛澤東等中央領導人在封鎖群眾信息來源的同時,也封鎖了自己的信息,從此,他們聽不到真實情況,聽不到對錯誤政策的批評。
1958年1月11日到22日,南寧會議。繼續批評反冒進。毛澤東說:「不要提反冒進這個詞,這是政治問題。一反就泄了氣,6億人一泄氣就不得了。」周恩來作了檢討。他說,反冒進是帶有方針性的動搖和錯誤,是一種右傾保守主義思想,是與主席的促進方針相反的促退方針。這一反冒進的錯誤,我要負主要責任。
會後,全國各地已經出現了「批右傾,爭躍進」的潮頭。
1958年3月9日到3月26日,成都會議。會上,毛澤東「思如泉湧,氣若長虹,高屋建瓴,勢如破竹」。周恩來再一次就反冒進作檢查,還說毛澤東是「真理的代表。」這個會議對「社會主義建設總路線」的形成起了關鍵作用。
1958年4月7日,中央正式批發《關於發展地方工業問題的意見》要求各省、自治區儘快使本地區的地方工業總值趕上或超過農業總產值,並把達到這一目標的時間由原來規定的 5年到10年縮短為5年到7年。 這個文件下達不久,一個聲勢浩大的辦地方工業的高潮在全國形成,各地力爭在 5年左右,使地方工業的總產值超過農業總產值。6月到8月初,中共中央提出各大協作區要建立比較獨立、比較完整的工業體系。為了實現上述目標,各地出現了盲目建廠,亂上工業項目的熱潮。
1958年4月20日,嵖岈山大社正式成立。5月5日,改名為嵖岈山人民公。這是全國第一個人民公社。
1958年5月5日到5月23日在北京召開中共八大二次會議。會議作出決議:一致同意黨中央根據毛澤東同志的創議而提出的「鼓足幹勁、力爭上遊、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的總路線。」
1958年5月29日,《人民日報》發表社論《把總路線的旗幟插遍全國》,其中強調「速度是總路線的靈魂」,要「用最高的速度來發展我國的社會生產力,實現國家工業化和農業現代化」。
1958年6月14日,劉少奇在同全國婦聯黨組的談話,提到消滅家庭和建立公共食堂。他說:「我有這麼一個設想:要建立很多托兒所、公共食堂,辦很多服務性行業。」要「把煮飯變成了集體的事業,變成為大生產、大經濟。」他還談到消滅家庭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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