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暮未暮的黃昏,還有最後一抹殘陽掛在天邊,街道上匆匆來往的行人歸心似箭,如同倦鳥都在趕往一個溫暖的巢穴,總會有一個牽掛你的人在不遠處等你。
伊琳站在後院天井裡望着天空裡的飛鳥與落霞齊飛,她總覺得自己像只井底之蛙,只有天井上方那片窄窄的四方天空可以給予她片刻望閒眼的自由。
此刻伊琳奶吧所在的商業街,一間間店鋪開始亮起了霓虹燈。奶吧左手邊的隔壁藥房朝九晚五已經關門,再隔壁的影碟租賃店則要等到晚餐後才會繁忙起來。此刻最繁忙的就是奶吧右手邊比鄰的魚薯店,披薩店和烤雞店。理髮店也早已關門,最右端的IGA小超市偶爾有買酒的顧客進出。
伊琳坐回客堂間的監控屏前,百無聊賴地描畫着她的彩鉛畫——《秘密花園》。伊琳今天身着一件黑底桃紅爛花絨的中式盤扣小襖,纖纖細腰不足盈盈一握,她略施粉黛,烏黑的長髮隨意挽成一個髮髻用大朵深紅山茶絹花髮夾扣住。如此這樣的伊琳如能再悠閒地繡個荷包,那就完美符合了西洋男子對東方美女的所有想像。
煙草批發商辛迪一進門,就被驚艷到了:「嘖嘖嘖,我這是到了奶吧了嗎,啊?哪有一間奶吧店主像您這樣,頭上別朵大紅花的呀!我送貨那麼多家店鋪還從沒見識過呢!」
伊琳羞臊抿着嘴巧笑不語。
「您還在作畫,好雅興啊!」
「我這不也是為了打發時間嘛,我也沒學過打毛衣什麼的,只能畫些畫派遣一下寂寞,你來了正好陪我聊聊天。」伊琳欲把辛迪引到沙發上去坐。
「改天,改天!我的大小姐,我這還有幾家貨沒送完呢!倆孩子還托在朋友家裡要趕緊去接,您趕緊點貨吧!」
辛迪每次來送貨都是這樣匆匆忙忙,為了獲批綠卡,辛迪在圖拉克區經營着一家煙草零售批發店,忙裡忙外像只停不下來的小蜜蜂。伊琳羨慕她可以在外面滿世界到處跑業務,而辛迪則羨慕着伊琳可以不用風吹雨淋安穩地守在店裡。
閒得慌和忙得慌真是兩種迥然不同的苦!羨慕別人的日子全是因為自己的匱乏,而非他人的富足。
送辛迪出門,伊琳迎面撞上了披薩店主安東尼,安東尼指指未亮起的奶吧霓虹燈,「這條街上的霓虹燈都亮了,伊琳,你不要再忘了亮燈了,這條街要熱熱鬧鬧的才好!」安東尼語重心長道。
安東尼在這條商業街上有點老資格了,20年前曾是伊琳這家奶吧的舊店主。奶吧已更朝迭代了好幾輪,聽前店主美佳講,不變的是安東尼對東方女性至死不渝的鐘情。但奇怪的是,安東尼和美佳家的關係是徹底鬧掰的,以致於安東尼6年來從沒有踏進過美佳的奶吧半步。
伊琳難為情地謝過安東尼的提醒,趕緊進店開亮了奶吧的戶外霓虹燈。安東尼也亦步亦趨尾隨跟進了店鋪,買了份希臘報又向伊琳買了包香煙,叮囑伊琳以後如果有事可以隨時找他幫忙,然後疾步走出了奶吧,畢竟這一時段也是披薩店的繁忙時段,安東尼要趕緊回店去忙他的生意了。
伊琳卻站在煙櫃前開始納悶起來了,怎麼最近這段時間,那些常來的老煙槍都不見蹤影了,奶吧的營業額直線下降。賺不賺錢不重要,但沒有營業額那是萬萬不行的,完不成移民局對商業移民的考核指標,綠卡就要泡湯了。伊琳開始犯愁了。
晚餐時間店鋪沒有顧客進來,伊琳和兒子在廚房間抽空吃晚餐。
門鈴響起,喬治忙裡忙慌地走進了店鋪,「美佳讓我下班後過來看看你,看你最近生意怎麼樣了?」
「喬治,你來得正好,我想請教你,最近我店裡那些買煙的老顧客怎麼都不來了呢?營業額掉得厲害!」伊琳隔着欄板門和喬治說起她的困惑。
「你調高煙價了嗎?趕緊把煙價調下來!調下來!」喬治看了眼煙價表 ,他果然知道門檻。澳洲欲徹底禁煙,所以每個季度煙草公司都會上調煙價,用以平衡不斷上漲的煙草稅。
「調低香煙售價,那不是沒有利潤了嗎?」伊琳疑惑道。
「是你的利潤重要,還是你的移民指標重要呢!」喬治沒好氣的回覆。
哦,原來喬治賣店時候的高營業額是依靠降低香煙售價吸引大批煙民來得以維持的呀,於利潤無關。好一個先賠後賺呀!你能說喬治在營業額上作假了嗎?不能!
啞巴吃黃連!伊琳此刻才恍然大悟!這也是奶吧同行們紛紛採取的提高營業額的策略,薄利多銷。
安東尼這兩天在伊琳店鋪里,竟然都買了高價香煙啊!伊琳頓覺過意不去。
天空裡的雲在墨藍如大海的天空裡游遊蕩盪,只有它們還不想回家吧。晚上八點四十五分伊琳正把人行道上的三塊沉重鐵製咖啡座圍板費力地拖回店鋪,忽覺鐵板一輕,一回頭,只見安東尼在幫她的忙。安東尼抬起左手上的腕錶示意道:「太早了!太早了!還沒到九點鐘。」
伊琳不響,她是想時間一到九點就要落鎖關店的,她可不想多拖半秒鐘。披薩店要到晚上十點才關門,是這條街上關店最晚的一家店鋪。
安東尼欲雙手接過鐵製圍板,左手一搭,搭在了伊琳的手背上,伊琳本能地把手一縮,鐵製圍板失去了平衡砸在了安東尼的腳背上。安東尼吃痛,眉頭倏地緊皺起來,但他隱忍着,裂開嘴反倒給了伊琳一個安慰的笑。伊琳看着安東尼瘸拐着的腳,她就算用腳趾頭想想也覺得肯定蠻疼的。
收拾完店鋪,伊琳去取忘在門外的冰激淋廣告牌,安東尼從街那頭又跑了過來,低聲道:「伊琳,我能請你去附近的酒吧喝一杯嗎?就在……就在附近不遠。」 安東尼的手指指向黑夜裡的遠方,霓虹燈映在安東尼的眼睛裡閃閃爍爍。
伊琳慌張了,她的心砰砰跳了起來,她又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女,這一次她乘機躲在了語言的劣勢里,她不想聽懂安東尼含情脈脈地說了些什麼。她孤身一人,她還沒有綠卡身份,她甚至不知道此地的東南西北,她不能想像一旦錯誤地理解了安東尼的意思,那她是不是有理也說不清了。
對,她不能冒險,洋人的世界她不懂,她甚至懷疑自己在華人的世界裡,她也是一個社畜小白。
伊琳移動身子從安東尼魁梧的身軀籠罩下的黑影里,慢慢移到光亮處。「安東尼,對不起噢,天色太黑了,我不會喝酒,我還要照顧孩子,我是不能離開奶吧的。謝謝你的邀請。」
伊琳不能直視安東尼閃爍的眼眸,她只能看向安東尼指過的方向,穿越那一片黑漆漆濃蔭的街道,此刻不遠處的奧克蘭酒吧街正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只有她伊琳甘願困在這一處小小的奶吧里忍受寂寞空虛寒冷。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每逢下大雨,奶吧的店鋪里就會水流成河,伊琳再也顧不上喬治的警告,拍下了店鋪水流成災的照片,發送電子郵件給海外的房東要求維修。房東倒也爽快地答應了承擔維修費用。維修公司的洋人師傅帶着徒弟,一頓敲敲打打,拆了奶吧店鋪的一面牆磚露出完好無損的落水管。怎麼找不到漏水點?伊琳急了,自己里里外外一番查找,發現漏水只因戶外集水槽鏈接到店內落水管的轉彎接頭日久破損了。洋人維修師傅鬧了一個大烏龍,輕而易舉的維修事項,竟然搞成了一個大工程,太不靠譜了。就這專業水平竟然也能出來撈世界!
「你一定要把維修公司的尾款給扣下來,免得出現後遺症!」這次丈夫唐倒是吸取了接店時的教訓,隔空給了伊琳最強硬的指示。只是這維修費是由房東支付的,讓她伊琳又去哪裡扣錢呢!
所幸這次維修之後,奶吧的漏水問題徹底解決了。伊琳也逃出了被丈夫唐碎碎念的魔咒。
伊琳依靠在奶吧的櫃檯上,透過櫥窗玻璃望着馬路對面金黃的銀杏樹葉,在陽光下閃着燦燦的金輝。一年多的奶吧生涯就這樣熬過去了,伊琳是每天掐着手指頭在過日子的。她心想就這樣太太平平地再挨上個大半年就可以遞交綠卡申請了,黎明的曙光就在前方,再忍一忍吧,她在心裡這樣寬慰自己。
晚秋的風吹落了一地的銀杏樹葉,冬天又要來臨了,傍晚五點鐘天色就開始暗沉下來。天一冷,街道上行人稀少,晚餐後奶吧幾乎就沒有什麼客人了,餐後冰激淋再也銷不動了。八點半,伊琳就早早關了店。自從上次拒絕了安東尼的邀約,伊琳早早就會去收回戶外咖啡桌椅圍板,安東尼也只是偶爾會來奶吧買張希臘報,順便詢問兩句。這樣不遠不近地相處倒也省心。
第二天一早開門,山姆老頭氣沖沖地拄着拐杖衝進了店鋪:「你昨晚為什麼那麼早關門,這家奶吧一直是九點關門的!你要好好遵循老規矩!」
這麼些個日子以來,山姆就像區政府的特派專員全方面監督着奶吧的一切,令伊琳深受其擾,一見山姆就覺得頭疼。
「現在是冬季,晚上都沒有顧客光顧,所以我決定提早半小時關店!」伊琳心想我是奶吧店主,咋還不能做自己的主了,今天怎麼着也得硬氣一回。
「那你要把調整的營業時間在門上貼出布告!」
山姆說得倒也有理,伊琳乖乖打印了一張粗體字營業時間調整布告貼在了玻璃門上。
事情也許壞就壞在了這張布告上了,但果真如此嗎?
天氣越來越寒冷,天色越來越黑暗,伊琳哪裡知道,在這暗夜裡潛伏着的危機正在伺機向伊琳的奶吧逼近……
伊琳坐在客堂間的監視屏前,掃着手機微信奶吧群,轉頭看向牆上的掛鍾,還有八分鐘就到八點半關店時間了,自從被山姆老頭投訴之後,伊琳就嚴格按照營業布告上的時間,不敢早一分鐘關店。
門鈴響起,伊琳看回監視屏,只見一個精瘦的身着灰色衛衣的深膚色青年男子推門進店,他快速掃視店鋪後拉上了面罩。見來客拉上面罩的瞬間,伊琳心直墜到谷底,一念閃過:她伊琳的世界末日來臨了!
但見又一帶着面罩的年輕男子緊隨其後闖入店鋪。兩人身形矯健,不走店鋪正道,一躍而入櫃檯的狹長通道。一人停留在收銀機前欲要打開收銀機,另一人沖向伊琳的客堂間。
伊琳本能地沖向房門,她要去插上通往店鋪的客堂間木門插銷。同時,分秒之間,伊琳的腦海中極速跳出了逃跑方案:
第一,向店鋪的後院逃跑,翻越圍牆進入左右兩邊的藥房或魚薯店。向鄰居求助!
不行!今天是周一,魚薯店每逢周一歇業,藥房也早就關門,沒有援軍。看來匪徒是有備而來!而且兒子還在樓上,她不能扔下兒子不管!
第二,向樓上逃跑,帶上二樓過道口正在書桌上打電腦的兒子,翻臥室窗逃出去。
不行!下午出門進貨時,伊琳鎖上了通往臥室的過道門。即便有時間打開門,臥室的窗戶上也裝有鐵柵欄,一時半會撬不開。
那就只剩一條路:拼死抵住門!
老式木門插銷一時半刻還沒插上,門外的匪徒已經衝到了門口,伊琳隔着門幾乎能聽到對方粗重的喘息聲。門口邊的鋼琴架上放着奶吧店鋪的警報遙控器,一步之遙手卻夠不到,伊琳懊悔她怎麼沒把警報器放在口袋裡呢!她的危機意識太薄弱了,美佳一家交接店鋪前,給伊琳上的最後一課,就是安全教育課,但是伊琳怎麼也沒有想到過,有一天她真的會遭遇這場劫難。
伊琳記得上周,店裡破天荒地來了個陌生黑姑娘,進店後探頭探腦地往客堂間裡張望,伊琳只覺得奇怪,還和安東尼隨口提了一句:老牌白人區怎麼會搬來非裔居民了。原來那黑姑娘就是為了今晚的搶劫提前來踩點的呀!看來伊琳在明處已經被盯上好久了!一個嬌弱的亞裔單身女性果然是下手的好目標!
警報器還躺在鋼琴架上,半步之遙,似在嘲笑伊琳的愚蠢!但此刻伊琳分身乏數,如果放棄抵門,去按響警報器會不會激怒匪徒,來個魚死網破呢!剎那間伊琳的腦子像個快速的演算器,閃過各種念頭。
伊琳隔着門與門外企圖破門的匪徒相互角力,她扯開嗓子向樓上大喊幾聲兒子的名字,她不知道此刻她是想提醒兒子注意有匪徒闖進了店鋪,還是下意識地想讓兒子下樓來幫忙一起頂住門。與此同時伊琳奮力頂住門,插銷終於進入了鎖扣。匪徒打不開門,開始在外面用蠻力撞門,伊琳頂在門的後面,拼盡所有力氣死死抵住門,她不知道自己嬌小的身軀此刻哪來如此大的氣力在對抗。
兒子在樓上沒有聲響,伊琳但願兒子聽到了她的大聲呼喊,此刻理智回歸,她祈禱兒子千萬千萬不要下樓,趕緊躲起來,她要給兒子盡力爭取多一點的躲藏反應的時間。
門在劇烈地震動,另一個匪徒放棄打不開的收銀機,一起上陣撞門,聲振屋瓦,老天爺也膽喪魂消吧!木門上方的玻璃窗正在被震碎,一片片鋒利的玻璃像箭羽無情地射向門後的伊琳。伊琳的力氣到底敵不過兩個血氣方剛的匪徒,在一陣震耳欲聾的倒塌聲中,那扇老舊的木門不堪重負拖帶着安裝在牆壁上的門框歪斜着被踢倒下來。伊琳夾在木門和牆壁之間被沉重的木門砸中頭部,碎裂的玻璃在她的額頭上劃出一道道的血口。伊琳只覺得腦袋被擊一陣眩暈,但此刻她卻不覺得絲毫疼痛。待伊琳反應過來,一個匪徒已經把伊琳從門後拖出,用手臂夾住了伊琳的脖子,一把明晃晃鋒利的匕首頂在了伊琳的後腰上。
伊琳明白此時反抗已經無效,她要想法拖住匪徒,不能讓他們上樓去發現兒子。她寧可自己成為人質!
「Money !Money!(錢!錢!)」 綁住伊琳的匪徒在伊琳的身後,用力收緊夾着伊琳脖子的手臂恐嚇着,另一個匪徒在客堂間裡搜索着,翻找着伊琳的手提包。
伊琳的眼睛看向窗台上放着的黃色巧克力盒子,那裡面放着今天的營業額紙鈔,「 錢都在那個黃色的盒子裡,你們隨便拿,店裡的東西,你們也可以隨便拿。」 伊琳清楚鎮定地告訴匪徒,她可不想再次激怒匪徒,此刻的情形已然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
取完巧克力盒子裡的紙鈔,匪徒走向存放保險柜的電視機櫃,伊琳心想這下糟糕了,她將不得不去解鎖保險柜的密碼,匪徒的手伸向電視機櫃門,正欲打開櫃門,門鈴卻在此刻響起。兩個匪徒小聲交流了兩句,其中一個竟然脫去面罩和手套,跑去櫃檯收賬服務兩位欲買牛奶的顧客。
伊琳則被另一個匪徒推倒在一旁的樓梯台階上隱蔽,匪徒用身子死死壓住伊琳不讓伊琳動彈,伊琳能感覺到腰上抵着的冰涼匕首,她的嘴更被匪徒的大手捂住不能出聲。就在伊琳被撲倒在樓梯台階上的前一刻,她努力發出細小的聲音試圖安慰匪徒,讓匪徒不要緊張,她保證不會亂喊亂叫。她擔心匪徒一旦恐懼喪失理智,那把冰涼的匕首就會捅進她伊琳的身體。匪徒更用力地捂住了伊琳的嘴,伊琳覺得她快要窒息而死了……
兒子在幹嘛?在幹嘛!伊琳此刻真的腦子裡一片空白無法思考。難道她希望兒子像個英雄一樣從樓梯上衝下來,捨身救母嗎!那是不自量力,現實生活中沒有那樣好萊塢式的奇蹟。
兒子在樓上沉迷在遊戲的世界裡後知後覺,直到聽到門被撞碎的巨大聲響,他才從樓梯口向下張望,他驚見匪徒用刀挾持着母親的背影。他悄悄關掉了電腦和手機,唯恐有聲響驚動匪徒衝上樓去,他畢竟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難以抗衡兩個成年精壯的匪徒,唯有自保。他悄悄躲在了書桌下,他掃視着簡陋的奶吧,身邊除了書包找不到任何可以當作武器的自衛工具。他的耳朵此刻出奇的敏銳,他膽戰心驚地聽着樓下的一切聲響,不敢輕舉妄動!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那漫長的五分鐘像被無限拉長了,伊琳被匪徒壓制着匍匐在樓梯的台階上,此刻她難以想像這個恐怖事件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又會有怎樣的一個結局,所有的恐懼都來自於未知!她伊琳是否還能看到明天的太陽,她伊琳的人生終點是否就在今晚……
(未完待續)
作者:簡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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