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找你，你找我！”——專訪華人刑事律師楊晨先生

澳洲的法律就像醫學一樣，講究術業有專攻，深耕細作方能有成。刑事案件因為關係到當事人是獲得自由還是坐牢，會不會有犯罪記錄，對於人生和家庭影響極為重大，需要真正精通刑法領域的專業律師協助。因為刑法領域所需的專業技能和上庭經驗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成就的，一名刑辯專家，要「十年磨一劍」。本報特別採訪了專攻刑事辯護的華人律師楊晨，分享他從業十年的感想。

楊晨是Paul Vale 刑事律師事務所的首席律師，出生於上海，9歲時來到澳洲。他在墨爾本華人社區刑法界頗有名氣，那些見諸報端的墨爾本華人大案要案不少是由他擔任辯護律師的。在採訪當天，他代理的一個案子仍在新聞報道中，那就是在華人圈影響很大的王寧（Ning Wang）誤殺妹妹案。由於疫情期間沒有任何陪審團，這是維州第一起由法官而不是陪審團判有罪無罪的兇殺案。

刑事犯罪離我們並不遙遠

一提到刑事犯罪，人們會感覺離我們循規蹈矩的華人很遙遠，其實不然。楊晨說，在華人社區最常見的刑事訴訟案有三類。

第一類：家庭暴力

維州法律與中國法律大不相同。在中國，家庭暴力通常被看作家庭內部糾紛。如果發生家暴，受害者向警方報案後， 可能會因為孩子或家庭等原因撤回起訴，那案子就結了。

但澳洲的情況並非如此。維州警方和法院都認為家庭暴力是嚴重的暴力犯罪。實施暴力者一方面違背了自己與伴侶之間的信任關係；另一方面當孩子親眼目睹了這種暴力行為後，對孩子的成長發育不利。在維州，夫妻之間發生打鬥，無論是言語暴力、推搡、扇耳光，一旦報警，報案電話將被作為證據，而且將由警方決定是否對此案進行起訴，而不是由受害者決定。

警察到來後，可能申請禁止令。禁止令並不意味著施暴者將留有犯罪記錄，但禁止令是一個很嚴肅的法庭命令，意味着此人無法接近家人/伴侶，不能去家裡，也不能聯繫他們，如果違反這些條款，將成為刑事犯罪。

禁止令的重要性經常被華人忽略，我有很多當事人在接到禁止令後，仍然打電話給家人/伴侶，試圖和解。可如果對方感到受到威脅，再次報警。當事人就會因為違反禁止令而被判入獄。」

楊律師對此還給出了建議：」當事人如果想與家人與伴侶謀求和解，正確的做法是通過自己的律師聯繫，然後由法庭出面調解。「

第二類：違章駕駛

維州有非常嚴格的法律，例如醉酒駕車，超速行駛，無證駕駛等，嚴重時都會導致刑事犯罪。比如酒後駕駛被抓，有可能失去執照，律師們所能做的就是試圖減少罰款，或使當事人不被定罪。但當事人如果在失去駕照後繼續駕駛，便可能成為刑事案件。

「我發現許多年輕的海外學生並不在乎，也沒有意識到這有多嚴重，」楊律師說，「酒後駕車的後果非常嚴重，如果酒後或在毒品的影響下駕駛，發生車禍撞死他人，就會被判入獄。」

第三類：毒品犯罪

大型毒品集團越來越多的將海外學生作為目標，讓他們運送/接收毒品或種植大麻，給他們幾百澳元作為報酬。

楊律師就處理過一個案例，一個未成年的留學生，幫朋友接受包裹，這些包裹里有數公斤毒品。事實上，這個包裹在海關時已被查出，邊防警察原封不動放好，釣魚一樣的等着抓收件人。這位小留學生取出了帶有毒品的包裹被抓，就構成了很嚴重的刑事案件。這種運送或者接受毒品的案例，通常當事人會被判入獄7-10年。

一名專業律師的養成

如今律師行業的分工越來越細化，有刑辯律師、公司法務律師、房地產律師、金融律師等。律師就像醫生一樣，一個人的精力畢竟有限，其所涉及的專業領域不可能面面俱到、樣樣精通。楊晨律師就專注於刑事辯護領域。

楊律師說，一個刑辯律師的工作就是向法庭呈現當事人的客觀真實故事，陳述當事人犯罪行為的背後的各種因素和邏輯。在法律的框架之內，儘可能的去維護當事人的權益。

作為一名合格的刑辯律師，最重要的特質是堅持不懈，有較好的抗壓和應變能力。用一個英語單詞來說就是Resilience。

首先是堅持不懈的學習和積累專業知識，這其中包括書本和實踐。有些無法從書本上學到的，比如在法庭上該說什麼、怎麼說，只能憑藉經驗積累。做得越多，就越能獲得磨礪，才能在刑法這一領域研究透、吃透，累積辦案技巧，才會成為這領域內的專家。

抗壓能力對一個律師來講是相當重要。因為在出庭時，律師代表的是當事人，要面對各種質問和責難。有的法官很強硬，會把一連串的問題排山倒海似的拋出來，一個人站起來應答，有種孤立無援的感覺。有的人會害怕，但只有通過這些考驗，才會有更強的心理承受能力。

法律知識和庭辯知識的不斷累積，也就同時提高了自己的應變能力。「我每天堅持學習，經常性的出庭，已經十年了，也成功的代理了許多較有影響力的案件。刑辯就像一門藝術，我會堅持下去，完善這門藝術。這也就是我在華人圈裡有了好律師名聲的原因。」楊律師不無自豪的這樣說。

刑法吸引楊晨的一個原因，在於其代表了社會公正。尤其是在華人社區，當事人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會感到羞恥，這時需要有人為他們站出來發聲。「天平的一方是法庭、警察，他們擁有權力和所有證據，當事人可能會感到非常孤獨或渺小，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們努力爭取公平，根據法律維護當事人的權益，為他們帶來最好的結果。」

與當事人的交談、傾聽他們的心聲，為他們發聲，給這些人帶來公正的結果，讓法律的光芒普照每一位公民，這帶給楊律師很大的工作滿足感。

免費社區服務

刑法律師的工作很多樣化，與當事人交談、上法庭、和警察交流，和大律師互動， 工作節奏非常快，有時快到一次要處理8件案子。繁忙的工作、快速的節奏，並沒有影響到楊律師免費為社區服務的熱情。

刑事案件可以發生在任何時間，刑法律師的服務也必須一周二十四小時保證暢通。為服務社區，楊律師的事務所提供24小時免費電話諮詢的附加服務，幾個律師輪值來滿足公眾的需要。

按照法律，有人被抓到警察局，在審訊前，他們還有最後一次打電話給律師的機會。許多警察都知道，楊律師是唯一會講中文的刑法律師，因此經常把他的電話設成「快速撥打」，一旦出現涉事者是華人的情況就打給他，這些電話經常在凌晨響起。

「作為一名刑事律師，我的工作就是在當事人真正需要的那一刻出現，即使是凌晨3點。我也會盡力幫助。那時候那些人真的很害怕，很無助，需要法律諮詢和幫助。我們會出現在那裡，來履行我們的責任，做好我們的工作。」

楊律師最後說：「儘管十年的磨練讓我在這個行業有了一些聲望，但自己更看重的是要保持一顆關懷幫助他人的心。對於每一樁案件，儘可能去多了解情況，理解當事人，堅持公正和誠實。確實維護了他們應有的權益時，便是我作為一個刑事律師最有成就感的時刻。」

Paul Vale Criminal Law刑事律師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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