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記者後,我在淘寶打零工

新聞業前輩在工作第二年就跑遍了中國所有省份,我們工作一年了,一次差都沒出過。

摺紙盒子沒有任何意義,但也不會給你帶來任何痛苦,在那些串珠子和摺紙盒子的時刻,我的情緒是穩定的,不用管外面的世界在發生什麼。

撰文  謝嬋 

編輯  劉敏

1.離開媒體

今年七月,我從工作了一年的媒體辭職了。

很多人問原因。其實我也沒想通。當然也有一些答案可以糊弄過去:有點累、不想工作了、想換一個報道方向、實在忍受不了沒完沒了地封控,等等等等。但我自己知道是沒有答案的,一些提前轉行的朋友,原因都是「寫夠了」、「這個破環境不值得再繼續待下去了。」

我既沒有寫夠,也不想扯上大環境的原因,但我的職業生涯就稀里糊塗結束了。

辭職當天,我突然想起還沒參加過公司的團建。我從實習期就在期待團建,公司去過兩次日本,2020年還計劃去歐洲,新冠爆發後,歐洲改為了惠州。2022年春節後,我就從各種小道消息得知今年要去海南——這是國內為數不多看起來安全的地方。但此後半年,北京和海南好像商量好了一樣,輪換着、不間斷地進入防疫管控狀態。沒有人再提起團建的事情。

和那些沒有感受過校園生活的大學生一樣,在瘟疫年開始工作的人,也常常覺得自己的生活里出現了一個黑洞。報社記者A有一天跑來跟我說:「報社的前輩在工作的第二年就跑遍了中國所有的省份,我工作一年了,一次差都沒有出過。」

我比A幸運一點點,不至於一次差也出不了,但事實就是這麼討厭:當我想要去深圳出差的時候,深圳就開始新一輪病例爆炸式增長,深圳好了北京就接着靜默。我最後一次出差是去年元旦,此後再也沒有出過北京。這不是我以前想象的生活。

進入媒體行業前,我做好了面臨非常多不如意的準備,就是你能想象出的那些問題。但是沒有人告訴我,其實根本遇不到那些問題,你只是被關在家裡,你甚至沒有去戰鬥一番的機會。

過去一年,我都在寫商業報道。這並非我本意,我對商業世界認知無比淺薄,但在這家媒體,我剛要轉正,編輯部就給記者分商業條線,而此前我離開一家廣州媒體的實習,也是因為要整體轉型,從社會新聞轉去做財經商業報道。

一個前輩跟我說,做商業報道也是可以關心社會的,而且這不會出什麼錯。

也有過令人興奮的時刻,但最近兩年的報道中發生的一切都讓我覺得太無聊了,事情無非就是那些:青年人、中年男人的失業;為了緩解內卷的壓力,大家涌去露營或滑雪;為了逃離封控的城市,人群逃去新疆雲南和海南。

我們到底在幹什麼呢?我們繞着彎子反反覆覆寫同一類題,到後來我感覺每個題的內核都一樣——關於人如何適應環境的變化(尤其是封控帶來的環境變化),如何承受困難和高壓,如何活着。

採訪對象、記者和編輯、選題,沒有一項是開心的。

2.零工和疫苗

我非常想去打零工,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時代情緒。

北京的五月份禁止堂食,隨後出現大片大片的封控區,公園也一個接一個關門。有關部門在地圖用四條街道畫出了一個框,網約車無法在框裡接單,公交車也不能停下,而我剛好住在這個框的邊界上。有一天我出門,平日裡繁華的三環路上一個人都沒有,我騎電動車在路上,根本不用看紅綠燈。街上全是藍色鐵皮,一個保安坐在保安亭里,手裡拽着一根鐵絲,鐵絲的另一頭牽在一塊安裝了滑軌的鐵皮上,有人經過的時候,他就拉動鐵絲給人放行。

整個五月,我都坐在一家咖啡館門口的地上辦公,把電腦放在腿上,要多不舒服有多不舒服。北京的柳絮漫天飛,總是落到我剛喝一口的咖啡里。對面的胡同口有個大爺,他有一張桌子,他就坐在那裡吹風、看鴿子、把人攔下來掃碼,我無比羨慕,我也想要一張能光明正大在戶外的桌子。後來我真的走了過去,問大爺這工作在哪兒找的,他告訴我,找社區報名就行,200塊錢一天,還有人騎着三輪車來送礦泉水和盒飯。但要求上崗者打疫苗。

我在朋友圈徵集理想中的工作:線下的、非腦力勞動、工作環境不是封閉的、不需要思考意義感(最好就是毫無意義的)、不打疫苗。朋友們出謀劃策,最後發現竟然沒有一個工作能滿足以上條件。

主要是最後一條太難滿足了。因為個人原因,我一直沒打疫苗。打酒師、蛋糕學徒、咖啡學徒……只要跟人接觸的,都需要疫苗證明。我走過北京的每一個飯店,幾乎都看見門口貼着A4紙,「本店員工已全部接種疫苗」。遇到同樣問題的,還有我爸,一個建築工人,在2021年夏天,工地的組長突然通知大家,「不打疫苗不允許上工」。我爸是嚴重的過敏體質,他跑了三趟醫院,終於拿到醫生的證明,之後就是和工地領導之間漫長的溝通,才被允許重新上工。(但之後不久,他還是離開了那個工地——年底的大規模限電影響了水泥的價格,也許還有其他的經濟因素,總之,整個城市裡,一大半的工地都停工了。)

我還嘗試註冊了閃送員,註冊後平台說,五天內會有人給我打電話,但一直到夏天結束,我都沒有接到電話,後來才知道,因為當時的封控,閃送的線下入職培訓被取消了。

早在這個城市剛剛開始封控的時候,一些經驗從別的城市傳來,朋友們互相轉告「註冊成為騎手、買一輛電動車」,這樣在封控之後也有出門的機會。我的一個朋友去送了幾天的外賣,但有一天,外賣平台要求所有的外賣員打疫苗,他騎在電動車上正在送貨,手機里突然彈出消息,要求他人臉識別,以確保他的核酸還在有效期內。這種隨機的、不間斷的人臉識別還有一個作用,外賣員別再想借別人的防疫信息上崗。

最終,我找到了一份淘寶客服的工作。我的朋友白姐開了一個黃金首飾店,她急缺一名客服。上一任員工要離開北京,因為她不想再遵守這個城市的出行規則了。

我就這樣開始了淘寶店的工作。

3.串珠子

再被問辭職了去幹嘛,我的答案變成了「串珠子。」

前同事們並沒有大驚小怪,他們問我:「有日結工嗎,寫稿寫不動的時候也想去串珠子。」

八月份我一天去上班,那位要離京的前客服,教我用黃銅絲打圈,先把銅絲在圓鉗子上繞出一個圓,接着在圓圈下繞上兩圈收緊,穿一顆珠子,再重複前面的步驟,一直打圈。一條手鍊就是這麼做出來的。那天下午我打了好多圈,前客服說「不錯,手工感很強」,意思就是每個圈都不一樣,然後她轉頭又安慰我,「沒事,多練習就好了」。

起初我在黃銅絲這種材料上收穫了非常多挫敗感,因為它堅硬無比,根本不跟隨我手指的方向走,我打出來的圈歪七扭八,陷入膠着的時候,我氣得想咆哮。但我很快就發現,這種無力和憤怒持續的時間非常短,我只要起身來喝一口水,轉一圈,舒緩一下情緒,很快就能繼續這項工作,圈總會打得很漂亮的,因為這完全由你自己掌控。根本不像在網絡衝浪時候那樣,一樁樁的事情氣得我整夜整夜睡不着,第二天又昏睡到下午六點,根本不想睜眼面對這個世界。

完全上手這份工作之後,我最喜歡的工作內容之一是折包裝紙盒,摺紙盒子沒有任何意義,但也不會給你帶來任何痛苦,在那些串珠子和摺紙盒子的時刻,我的情緒是穩定的,不用管外面的世界在發生什麼。(寫到這段的時候我甚至有點煩躁,不得不停下來改去摺紙盒。)

現在我的一天通常是這樣度過的:

早上回客服消息,就像你們想象的客服工作那樣,有一些問題非常常規:快遞發哪家?什麼時候發貨?多少包郵?有沒有優惠?另一些問題是針對產品的:珠子多大?手鍊多長?還會有很多人來問黃金克價,我們店裡賣金飾,因為金價是不斷浮動的,人人都想挑個價格低點的時間入手。8月剛上班時,問金價的顧客數量還比較固定,一天大概十來個。但從10月份開始,問金價的人忽然多了很多,有時候一連點開四條消息都是來詢問金價的。店裡最經典的一款金鐲子做出來是五十多克,但那個月,老有人一開口就說,能不能做一百克(或者更重的),我一度以為這些人是來搗亂的。後來我身邊的朋友也跑來問我買黃金的事情,我問他為什麼突然想買黃金,他說,「錢攥在手裡也不能安心啊,只能買黃金了。」

下午,我把當天要發的快遞單打出來。不上新的日子裡,貨物都不算很多。這家十幾年的老店事實上只擁有兩萬多粉絲,不參加雙十一,也不參加任何平台的活動(儘管官方助手隔天就發來一次大促活動邀約)。我點開過一次官方推廣渠道,想看看平台的流量有多貴,發現給一款售價300塊錢的鐲子購買350個點擊量竟然要花上238元。

打完單,我開始備貨,再給店裡的半成品加工,比如給黃銅鐲子打磨拋光;把銀鐲子敲扁,讓它的形狀看起來不那麼呆板;給項鍊加上延長鏈和扣頭再加上店標。做完這一切就可以開始包貨了,店裡的包裝順序是一個絨布袋、一個禮品盒、一個防碰撞紙盒、一層美紋紙、一個快遞塑料袋,最後貼好面單,合作的快遞員會來取件,一個快遞7.5元。

這就是流水線女工的一天。

4.「人工!人工!」

我原來對淘寶客服的印象就是機器人,TA們永遠很熱情、永遠叫你親愛的、秒回、語言還非常假。起初我模仿印象中的客服,當有問題出現的時候,我努力想組織出一個完美的官方說辭,但常遲遲組織不好語言,導致客人一連發十個問號。我想對方也肯定很懵,為什麼這麼簡單的一件事遲遲得不到回復。

客人開始暴躁,我就會丟給白姐,後來才知道,我可以如實告訴客人發生了什麼,比如遲遲沒有發貨是因為這款商品在搬家過程中丟了,我們正在尋找。

生活中怎麼跟人解釋,做客服的時候就怎麼解釋,當人們知道正在發生什麼事情,往往就不會真的生氣。現在,我會發很多表情包給客人,有一次當客人問我為什麼布袋子上有這麼多毛,我如實回答,家裡的小貓太淘氣了,天天在袋子堆上鑽來鑽去,她立馬不再追究,轉而夸小貓可愛,我順勢發去兩張貓片。

我喜歡那些會跟你講很多話的人,有人找我聊天,從八月一直問到十月,只為了讓我幫她參謀一個手鍊好不好搭衣服。還有一個小姑娘說,店裡的銀鐲子第一次上架的時候,她剛畢業,想了很久也沒有捨得買,後來鐲子就下架了,直到最近上新,她終於有了一點自己的錢,果斷給自己和閨蜜各買了一個鐲子,還讓我幫她寫了滿滿一張卡片的話。沒什麼花里胡哨的,但寫明信片的時候我竟然有點感動,可以這樣看到別人的真心。

最討厭的當然是那些難纏的客人。我一直到現在都記得,一個人買了一隻黃銅手鐲,沒過多久,她跑來興師問罪:「(銅鐲)對人體健康有害,戴出問題你們負不負責?」同時扔了一張截圖,是她「百度知道」的結果,在那個問題下面,有人回答:「有毒!!!不要戴!」我心想這種客人不要也罷,想陰陽怪氣她「再百度下去就該得癌症了。」白姐攔住了我,她說,「要不哄哄吧,假裝講很有道理的話就行,這種人既然能隨便相信百度,也一定能相信你。」

白姐講,那些非常難搞的客人,用戶名大多取得非常樂觀積極,什麼溫暖啦,藍天白雲啦。

難搞的客人從未間斷。有一天我起大早,一個客人來買銀鐲子,她先問是不是拍一隻發兩隻(因為產品圖上模特戴了兩隻),然後又要看實物圖,看了實物圖之後,她開始問鐲子為什麼這麼黑,轉頭又問為什麼這麼白。她還問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問題,比如做舊是不是用的舊鐲子回收的(我解釋只是做舊效果),比如她覺得925銀子太軟,想單獨做一隻999銀的(事實上999銀更軟),緊接着,她讓我給他拍視頻,這時候我已經有些精疲力竭了,拍完第一個視頻,她繼續指揮我,「你戴兩隻,把手晃起來,擺動手臂讓我看看。」

我放下手機,不想再回復她的消息。我想我到底是什麼呢?這種時刻,這種話語,這種被指揮的感覺,讓我對我當下的境地感到有一絲丟臉。但可能這才是真實的生活。後來白姐跟我說,如果下次再遇到這種客人,咱就不賣了。

整整一天之後,那位客人還是決定買下兩隻鐲子。她要求我發順豐,當我把順豐的價格(預估23元)發給她的時候,她又開始不講道理,「怎麼這麼貴,我以前買順豐都是10塊錢呀!」

之後的每天早上,她準時來給我發消息,「快遞到哪兒了,幫我在(再)催一下快遞」。她叫我「人工」:「怎麼還不發貨,人工」,有時候還會連叫好幾遍,「今晚能到嗎,催催物流,人工,人工,人工」。我明白了,我是人工,和物流一樣,在她的世界裡都是工具的代詞。

可能我還延續着做記者時候的思維,不喜歡在常識上撒謊。快遞在某個快遞車上,我不可能催物流公司把這個件拿出來快點運 ,我就會說「親愛的 ,這是人家物流公司的工作,不是我說催就能催的呀」。她回我,「怎麼不能催了,我在別人家買東西都可以催的啊」。就這樣拉鋸了兩天,第三天的早上,她又來催物流,我終於沒有再和她爭執,回了一句好的,她很滿意,沒有再找我。我也很滿意。

但收到貨之後的情況急轉直下,她說顏色太黑了,不喜歡,要退貨,她拍了一張圖,銀鐲子在圖片裡白得發亮,我氣得兩眼一黑。

我發現很難做一個硬氣的客服。我們店裡大部分商品都設置了不支持七天無理由退貨,但當我和客人起爭執的時候,無一例外,淘寶小二都會判定客人勝出。沒有淘寶小二的情況下我也常常提心弔膽,為了不激怒客人給商品惹上差評,能用退一點點錢或者換貨解決的都這樣解決,實在搞不定了,也會同意退款。因為一個差評就足夠影響商品權重和流量推薦了。

上個月的一天,我打開千牛(商家用的系統),發現系統升級了,聊天對話框後面多了一個計時器,計時器先是白色,然後變為黃色,一分鐘後轉為紅色,數字不斷增長,手機也會「嘀嘀嘀」,用消息彈窗告訴你「消息即將超時」。真是體會到「困在系統里」是什麼感覺。自從這之後,我最喜歡的客人就變成了問東西快速利落的人,最好大家不要有禮貌,得到回答之後也不用再回一句「謝謝」。如果我不回復,那個紅色的計時器就會一直存在,這意味着每一次對話都要由我來結束。

5.「沒關係,我還在方艙。」

為了能進入媒體行業,我從大一就開始實習。辭職前其實我面試了兩家媒體,但突然間,這個夏天,媒體都沒有招聘名額了,一些還在裁人。我聽到這個消息反而有點輕鬆下來,這是我人生中第一個假期,東亞人難得的gap year。

辭職後,我開始擁有很多可以自己掌控的時間,來做一些沒有任何結果但使人開心的事情,比如和朋友約早餐;花上兩個小時的路程去東六環的慈善商店淘漂亮的小物件;既不帶電腦也不帶書,去咖啡館坐上一下午;大部分時候,我依然在大街上遊蕩。也開始重新寫一些單純自己感興趣的選題,不用想排期,不用考慮能不能順利發出來,寫稿重新變成了一個愛好,而不是工作。

也不是真的一點煩惱都沒有,最主要的是賬單危機,零工意味着沒有社保醫保公積金。起初,我的腦子裡會經常想或許我應該省錢。我降低了自己喝咖啡的頻率,從原來幾乎每天去咖啡館點兩杯咖啡,現在我一周去三次,每次點一杯。有一天去菜市場,稱蘿蔔時我順手把綠葉梗給揪掉了,等大腦反應過來的時候,我不好意思地朝賣菜阿姨傻笑,但她好像見怪不怪。

但就在我覺得我真的做到了穩定情緒,好像在重新建立生活秩序的時候。事情又變得令人討厭起來。因為新一輪的各地病例增長,一個彈窗提醒開始頻繁在打單時出現:「操作出錯,一個訂單,該區域物流公司總部設置為停發……非常抱歉,受疫情管控影響,您的包裹暫時無法下單。」物流成了我判斷各地封控狀況的可靠渠道,比發布會準確多了。

有很多城市經常被停發,比如深圳和廣州,但隔兩天又能發了。單子來來去去,我的發貨區堆着一些放了好幾個月的單子,一開始只有新疆的,後來呼和浩特的單子也堆在下面,再後來河南的單子也加入了進來。9月底的一天,一個新疆的客人說,她可以正常出門了,讓我再試試快遞,但物流依舊顯示區域物流停發。我有些沮喪,她反倒過來安慰我,「還有三個月就要過年了,不會不讓出門的。」一個月後,另一個新疆的客人申請了退款,我點擊她的頭像,想說很多話,最後只打下一句「等新疆好了您再來買」,但消息沒有發出去,系統顯示她不是我的好友。

越往後面,加入封控的城市越來越多,緩衝期也越來越短了,以前只是單子打不出來,後來是前一天還能能打出面單,但第二天貨物就被退回來,因為限發和管控總是來得非常突然,合作的快遞小哥幾乎每次都要給我退回一兩單貨物,現在,我的餐廳里堆滿了退回來的貨物,隔幾天,我就把全部的貨都給快遞小哥重發試試,然後又給我退回來。

難纏的客人甚至也消失了,我和客人之間的溝通好像只剩下了一件事,每一天我都在跟客人解釋,「我這裡疫情嚴重,所以物料被卡在路上了」,或者「你那裡疫情嚴重,貨物被退回來了」。我感覺我再次回到上半年的光景,城市又變得令人討厭起來,貨物和當初的我一樣,要麼出不了北京,要麼回不來北京。一位客人想要修一件飾品,但就在同一時間,我發現修理的金工師傅的工作室被封了,沒過多久,快遞小哥又告訴我,他們位於北京的物流總部被封了。我有點不好意思,把這些情況統統轉達給了客人,告訴她可能得過一陣子才能修,結果她說,「沒關係,我還在方艙,過些天再跟您聯繫」。

就在我要寫完這篇文章的時候。生活出現了一些新的變化,每個人都在轉一個新的通知,來自國務院應對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聯防聯控機制綜合組,通知有點長,但大家精準地接收到了其中最重要的信息:我們的生活要開始變化了。

在網絡世界裡,新的通知能替換掉舊的通知,能覆蓋過去的一切。但現實世界好像不是這樣的,我走出門,每一個小區、店鋪、辦事處的玻璃門上,還是擠滿不同時期的通行規則。「休息中」的餐館還會重新開門嗎?我想看的演出什麼時候恢復呢?我看着手機上的通知,真的有好多好多的問題啊,我很難感到喜悅。

我很想知道,這些通知會被撕去嗎?我們能重新看到乾淨的門窗嗎?「休息中」的餐館還會重新開門嗎?我想看的演出什麼時候恢復呢?我真的有好多好多的問題啊,我很難感到喜悅。

昨天我走回家,家門口是被退回來的四個快遞。我點開千牛,開始每日重複地確認,昨天沒發的快遞今天能寄嗎。兩三個月前,呼和浩特的客人在下單的時候備註了「疫情無法拿快遞,先不要發貨」,但他至今也沒有聯繫我發貨。

好消息是那位新疆的朋友能收快遞了,我把單子打出來,快遞員比平時多收了7塊錢,這是我8月開始做客服之後第一次發新疆的單子,才知道物流費比內陸城市要貴上一倍。

 (全文轉自微信公眾號先生製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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