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會轉彎的中國法律 “肖建華們”如何徹底擺脫中國國籍?

入籍加拿大的肖建華在中國被判刑，官方還認定他為「中國公民」，不得享有領事保護。「雙重國籍」曾被一些中國人視為多層保護及增加移動自由的選項，但在一件件案例中，中國公民意識到，面對會轉彎的中國法律，一本外國護照也難以自保。要徹底脫離中國國籍，有多難呢?

 「被中國籍」的肖建華

8月中旬，當消失五年多、加拿大籍的「明天系」掌門人肖建華的消息再次出現在世人眼前，他被中國法院宣布多項金融罪名成立，判處入獄13年。

中國官方還認定肖建華是「中國公民」，拒絕加拿大領館試圖出席庭審的要求。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國籍法，我國不承認中國公民具有雙重國籍。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在例行記者會上說，「肖建華具有中國國籍，中方依法對本國公民犯罪行為進行審判，其不享有他國領事保護的權利。。」

現年50歲的肖建華出生中國山東，他打造了巨大的「明天系」金融王國，與中共官方關係密切。2017年1月27日，他在香港的四季酒店被六名不明人士帶走，幾天後，他登報聲明自己是「愛黨愛國的愛國華僑」，強調自己擁有加拿大國籍及外交護照。

英國《金融時報》曾報道，肖建華的外交護照來自加勒比海島國安提瓜和巴布達，中國富豪常利用持多國護照，確保自己的安全及移動自由。

目前外界不清楚肖建華何時入籍加拿大，但加拿大環球事務部在郵件中再次向本台證實肖建華為加拿大公民，並對法律程序缺乏透明表達擔憂。「目前仍缺乏領事訪問權限，這使我們無法評估他的健康狀況。加拿大官員正在密切關注此案，並將繼續敦促領事接觸肖先生。 我們繼續為他的家人提供領事服務。」

徹底脫離中國國籍有多難?

中國《國籍法》第九條寫到，「 定居外國的中國公民，自願加入或取得外國國籍者，即喪失中國國籍」。不過，法律界人士說，這個模糊的法條以及繁雜的辦理程序，讓真正要脫離中國國籍充滿困難。

「 如果有中國公民他加入外國國籍，但實際上沒有『定居』在那個國家，這在法律上就會有疑義吧?一年住多少天是『定居』外國?也沒有規定。 」 旅美人權律師、紐約城市大學亨特學院兼職教授滕彪說，「 在我了解的範圍內，法律規定的不完善，沒有一個程序性的規定，讓很多人有外國護照，但同時沒有去申請註銷中國護照，獲中國身份證。為了方便，兩個(國家)、或多個護照都在用。 」

「主要一個大問題是國內信息不同步。」中國律師竺修遠解釋，要脫離中國國籍，需要分別到不同系統去註銷身份，「即使你在當地中國駐加拿大、或駐美國領事館簽一個放棄中國國籍的聲明，但這是外交系統，跟中國的公安、社保……三個系統是不聯網的。」

竺修遠提到的三個系統分別是領事系統，這關乎到海關、外交文件；第二是公安系統，這涉及到戶籍及人口信息；第三是基層組織，這關乎社保、醫保、戶口、及農民的宅基地分配等。

根據聯合國經社部統計，中國大陸2019年以1073.23萬的輸出移民成為世界第三大移民輸出國。美國以288.92萬人居中國移民地最多的榜首，其次是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亞與韓國。

對於這上千萬移居他國的中國公民，即使跑完所有撤銷中國國籍的程序，分析認為，中國官方還是能有最後的「國籍裁量權」。

「肖建華們」能用外國護照自保嗎? 

「中國法律是會轉彎的，在應用時又更有『彈性』了。」關注國際引渡案件及庇護議題的國際人權組織「保護衛士」（Safeguard Defenders）創辦人彼得・達林（Peter Dahlin）告訴本台，「過去幾年，雙重國籍對中國的任何已知案件都沒有太大幫助，即使非常低調的案件。所以今天，沒有理由認為雙重國籍本身真的會提供任何保護。」

根據中國也簽署加入的《維也納領事關係公約》第36條，領事官員有權訪問在監獄中的、被拘留的或被關押的僑民，有權交流並為其安排法律代表。

一位美國國務院官員以背景說明方式告訴本台，這類業務通常由當地領務官員負責，他們會跟進關於美國公民在他國的案件，訪視監獄、進法院旁聽。領務官員在訪視時，通常會有一個核查清單，比如詢問「他們是如何對待你的?  在這裡的伙食怎麼樣? 一天的作息是什麼?  」，以確保公民的基本人權。

「(雙重國籍)確實增加了媒體對案件的關注，還有另一個政府的外交介入，但這可能充其量只能確保(受拘留者)在內部得到稍好的待遇，但絕不有助於釋放某人或允許他們在被拘留期間自由交流。」 彼得・達林（Peter Dahlin）告訴本台。但他坦言，一本外國護照在中國也難以確保基本的人權保障。

2015年，瑞典籍的書商桂民海在泰國被不明人士綁架帶走，2020年他在中國被宣判犯下「境外非法提供情報罪」，外界始終沒有桂民海本人的消息，但中國官方聲明說:桂民海已於2018年「本人申請恢復中國國籍」。2015年，擁有英國籍的銅鑼灣書店經營者李波也被不明人士綁架帶走，中國官方也對外聲稱李波「首先是中國公民」。

2019年在廣州機場被帶走的澳大利亞籍作家楊恆均，以及2020年在北京被帶走的澳大利亞籍前CGTN主播成蕾，中國官方則以「涉及國家機密」為由拒絕澳大利亞駐華代表出席庭審。

肖建華「被中國籍」的案子一出，中國網民也在網上熱烈地討論如何擺脫中國國籍的話題。

一位網友寫道， 「黨需要你作為中國公民的時候，你的中國護照永遠不會過期。」

另一位網友調侃道，「必須註銷中國國籍，有必要的話祖墳也要遷走。」

還有網友寫了打油詩，「生乃中國人，死是中國鬼。以為能放棄，那是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