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習近平出訪歐洲三國

5月5日至5月10日，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時隔五年首次出訪歐洲三國，除了重頭戲法國之外，還去了塞爾維亞和匈牙利。輿論認為，北京似乎有意抓住機會去鬆動歐洲大陸與美國的密切關係，構建一個不由美國主導的世界。這三個國家或多或少對美國建立的戰後世界秩序持懷疑態度，將中國視為必要的平衡力量，並渴望加強與中國的經濟聯繫。但法國媒體認為，馬克龍很難在中美之間找到平衡點。法囯共產黨主辦的《人道報》稱這次中法首腦會談是「傻瓜遊戲」。

 兩位「皇帝」笑裡藏刀

 據新華社報道，巴黎當地時間5月6日下午，正在法國進行國事訪問的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巴黎出席法國總統馬克龍舉行的隆重盛大歡迎儀式。

 但法廣報道稱，即使是國事訪問通常的盛況和儀式，這次卻有所緩縮。馬克龍沒有在巴黎以西的凡爾賽宮接待習近平，該宮設有華麗的鏡子、噴泉和廣闊的花園，而是邀請他前往愛麗舍宮，這是他在市中心的住所，參加一場更像工作的峰會晚宴。

 歡迎儀式結束後，馬克龍與習近平在愛麗舍宮舉行兩國首腦會談，針對中法及中歐關係現狀和面對的困難。戰爭與貿易是習近平與法國總統馬克龍峰會的兩大主題。

 當晚，馬克龍為習近平設國宴。

 Politico(政客報)對此報道稱，當習近平與馬克龍坐下來參加國宴時，愛麗舍宮裡流動的香檳和閃閃發光的枝形吊燈將無法掩蓋一個明顯的事實：這兩位皇帝正在準備戰鬥。

 近幾個月來，馬克龍不斷敦促歐盟委員會採取更積極的立場，反對北京在包括電動汽車在內的未來綠色技術領域的主導地位。於此同時，馬克龍又試圖與習近平保持融洽關係。評論稱，與一年前馬克龍訪問北京不同，兩人這次的擁抱可能會感覺緊張。

 報道稱，一年多前，馬克龍對中國作國事訪問時，中國學生高喊「我愛你馬克龍」，那時給人的印象是兩國領導人正在建立兄弟情誼。與此同時，習近平領導的中國對馬克龍呼籲歐洲「戰略自主」表示歡迎，並選擇將這個自主解讀為反美情緒的表達。

 但時代已經變了。馬克龍不僅更加公開地承認，面對中國對歐洲工業的貿易威脅需要採取強硬態度，而且他現在堅定地支持烏克蘭對抗俄羅斯，並且是歐盟在普京戰爭問題上最強硬的聲音之一。

 5月7日，馬克龍陪同習近平前往法國和西班牙邊境處的比利牛斯山參觀，位於比利牛斯山區的圖爾馬萊(le col de Tourmalet)山坳，是馬克龍口中的「第二故鄉」，是他祖母的安息地，也是他的度假勝地，有著童年的記憶。

 去年法國總統馬克龍訪華時，習近平曾邀請馬克龍在廣東省委書記的官邸飲茶，那是習近平父親習仲勛在擔任廣東省委書記時的住所。此次馬克龍邀請習近平夫婦前往圖爾馬萊山坳，也是以近距離外交的方式回請習近平。

 歐盟主席與習近平見面 各說各話

 歐洲聯盟執行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Ursula von der Leyen）在法國總統馬克龍邀請下， 5月6日赴巴黎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進行三方高峰會。

 據中央社的報道：中法兩國領袖和歐盟執委會主席間的會談大約時長約1個半小時，會談之後，歐洲聯盟執行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獨自向媒體發表了不開放提問的聲明，馮德萊恩說她與馬克龍表達希望中國不要向俄羅斯提供致命武器，包括對軍民兩用產品的支援，並重申此事對歐中關係至關重要。

 馮德萊恩表示，歐中還在會談時共同呼籲以色列與巴勒斯坦武裝團體哈瑪斯（Hamas）停火、釋放人質、讓人道援助進入、推進建立以巴兩國的方案，並提到伊朗對中東區域穩定帶來直接威脅，馮德萊恩：「相信中國在牽制伊朗上能扮演重要角色」。

 歐盟對中國動用反補貼調查等多項政策工具，成為近期歐中關係緊張的熱點。馮德萊恩就此向習近平提出，中國如果公平競爭，對所有人都有好處，但同時歐盟為了保護自身經濟和安全，將不會在做出強硬決策時動搖。

 另據中國央視的報道：習近平在回應馬克龍及馮德賴恩的話時表示：中國新能源產業在開放競爭中「練就了真本事」，代表的是先進產能。無論從比較優勢 還是全球市場需求角度，都不存在中國產能過剩問題，中歐應透過對話協商處理經貿摩擦。

 針對烏克蘭問題，習近平說：中方不是烏克蘭危機的製造者、當事方，一直為勸和奔走，為促談盡力。 中方的客觀公正立場和建設性作用，得到了國際社會廣泛認同。 中方願繼續與有關各方保持溝通。

 在以巴衝突方面，習近平強調，當務之急是儘快實現全面停火止戰，重中之重是確保人道主義救援，根本出路是落實「兩國方案」。 中方支持接受巴勒斯坦成為聯合國正式會員國。

 法方希望中國放過白蘭地

 馬克龍和習近平在6日舉行面對面會談之後，馬克龍表示，我感謝習近平對法國白蘭地臨時措施持開放態度，並希望不要看到這些措施得到實施」。 

去年九月，歐盟指責北京通過政府補貼，讓廉價的中國產電動車得以湧入歐盟市場。並宣布對中國電動車開啟反補貼調查，而法國一直在敦促歐盟對中國採取強硬態度。

 而作為報復，北京方面選擇不針對在中國擁有大量企業足跡的德國汽車製造商，而是對法國下重手。

 今年1月，中國宣布對從歐盟進口的白蘭地發起反傾銷調查。該項舉措主要針對干邑白蘭地，並針對歐洲主要出口國法國，其旗艦品牌包括馬爹利、人頭馬和軒尼詩。

 據中國海關統計，2023年1月至11月，中國進口的白蘭地價值達15.7億美元。而法國白蘭地占歐盟出口總量的99.8%。

 當中國徵收高達218.4%的關稅時，干邑可能會遭受與澳大利亞葡萄酒類似的打擊。2019年澳大利亞對中國的葡萄酒出口價值11億美元，但由於高關稅，這些款額幾乎全部消失。

 中國的這一舉動讓法國總統和他的本國酒業感到非常擔憂。據報道，這將影響到法國西南部干邑地區的整個干邑生態系統和經濟。

 法國化妝品行業期待中國鬆綁

 法國是全球領先的化妝品出口國，去年向中國出口了價值近20億歐元（合21.5億美元）的化妝品和護膚品，貿易額重要性僅次於航空航天產品。

據路透社報道稱，將於明年生效的中國新安全規定威脅到這一貿易。從 2025 年 5 月起，化妝品出口商將被要求與北京分享該產品製造流程的詳細信息，並在法國工廠接待中國檢查員，這一措施引發了人們對失去知識產權控制的擔憂。

 根據去年兩國會談中提出的一項計畫，法國當局將負責確保法國部分出口產品的安全，而無需中國的檢查。

 由於中國的報復手段伸向白蘭地，法國化妝品工業協會擔心中國的新安全規定可能不放過法國化妝品。他們希望馬克龍與習近平的會面能對化妝品鬆綁，所謂鬆綁指中國所要求的法國化妝品分享配方和製造技術，並接受中國檢查員巡查法國各工廠。

 北京為何選擇塞爾維亞和匈牙利

 中國領導人習近平在結束對法國的訪問後前往塞爾維亞首都貝爾格萊德和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訪問。分析人士指出，在習近平五年來首次對歐洲的訪問中選擇塞爾維亞和匈牙利作為落腳點，凸顯中塞、中匈關係在中歐關係中的優先地位，也折射出近年來中歐關係波折不斷的大背景下北京在出訪目的地選擇上的局限。

 新加坡國立大學政治學系副教授莊嘉穎對美國之音表示，塞爾維亞和匈牙利是目前對中國最為友好的兩個歐洲國家。

 意大利漢學家弗朗西斯科•西西(Francesco Sisci)則表示：習近平此次歐洲之行其實重頭戲是在法國，「至於他在塞爾維亞和匈牙利停留，是因為北京沒有找到其他更好的替代選項。」相對於涉及貿易爭端和俄烏戰爭等中歐存在明顯分歧的棘手議題，習近平對塞爾維亞和匈牙利的訪問可能會更加「和諧」。

 近年來，在塞爾維亞總統武契奇和匈牙利總理歐爾班領導下，兩國均與中國和俄羅斯建立了密切關係。2022年俄羅斯全面入侵烏克蘭後，兩國均對美國和歐盟向俄羅斯實施的制裁保持消極態度，這與北京在俄烏戰爭上所採取的立場相近。

 「中國未能為爭取到更重要的歐洲國家出訪，反映出中歐關系所面臨的更大的困難。中國與塞爾維亞和匈牙利的關係很好，而塞爾維亞和匈牙利與莫斯科的關係也很好，」弗朗西斯科•西西分析說，「也就是說，更多的歐洲國家認為北京與莫斯科走得太近了，正在加速遠離中國。」

 中塞「鐵杆」友誼的前世今生

 在習近平出訪塞爾維亞之際，中國駐塞爾維亞大使李明在中共黨報《人民日報》刊文稱，中塞兩國是「歷經風雨、患難與共」的「鐵杆朋友」。這一不同尋常的提法雖然沒有直接說明，但間接影射出1990年代中塞關係中的一段往事。

習近平於5月7日抵達貝爾格萊德，這一天是恰好是中塞的共同傷痛紀念日。

 1999年科索沃戰爭期間，北約對前南聯盟實施了空襲。當地時間5月7日晚，北約的美軍B-2轟炸機發射5枚彈藥擊中位于貝爾格萊德的中國大使館，三名中國記者死亡，另有數十人受傷。

 除了雙方反美國、反北約的共同外交立場之外，近年來中國和塞爾維亞在經濟貿易和基礎設施建設方面與日俱增的合作也是此訪的緣由之一。

 中國礦業公司紫金礦業與塞爾維亞政府於2018年達成價值12.6億美元的交易，收購了長期運營不善的塞爾維亞博爾銅業（RTB Bor）的大部分股份並正式接管該公司。塞爾維亞紫金博爾銅業（Serbia Zijin Bor Copper）如今已經成為塞爾維亞最大的出口商。

 此外，塞爾維亞境內的貝爾格萊德—諾維薩德高鐵已於2022年開通。這是中國—中東歐國家合作的旗艦項目匈塞鐵路的一部分。根據計劃，匈塞鐵路將連通塞爾維亞首都貝爾格萊德和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

 中匈「摯友」關係將何去何從

 中匈關係在中國—中東歐國家關係中異軍突起，與自2010年起擔任匈牙利總理至今的歐爾班•維克托(Viktor Orbán)有關。按照中國駐匈牙利大使龔韜近日接受新華社專訪的說法，中匈成為如今的「知己、夥伴、摯友」，源自近年來「兩國領導人的戰略引領」。

 匈牙利在歐爾班的領導下，與歐盟牴牾不斷，與俄羅斯和中國等威權國家漸行漸近，更是多次否決歐盟涉及中國人權問題的動議。

 2023年10月在北京舉行的第三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期間，習近平會見了匈牙利總理歐爾班，後者是出席該屆論壇的唯一一位歐盟國家領導人。自匈牙利在2015年成為首個同中國簽署「一帶一路」合作文件的歐洲國家以來，歐爾班已經連續三次出席「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2017年，中匈關係提升為全面戰略夥伴關係。

 最近的跡象還表明，雙方試圖增進兩國人員往來和民間交流。今年3月，中國政府宣布對匈牙利、持普通護照人員試行免簽政策。作為回應，匈牙利政府宣布對赴匈開展投資合作的中國企業高管簽發五年有效多次入境的長期簽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