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生育率的熱搜,似乎幾天就會爆一條。生育率的話題,愈發成為社交媒體上的一個恆定熱點,和今年突破20%的青年失業率,共同組成當下年輕人表達情緒的賽博交響。
媒體學者痛心疾首,不停明知故問為什麼年輕人生育意願下降。
接着繼續用時代的話語,覆蓋個體的困境,在輿論場完成一場意料之中的自我嘲諷。
生育率的暴跌,其實反映的是這一代年輕人成長中,社會預期調節的失敗。那些過高的、過低的,都是不曾被清楚呈現的事實。
首先,學歷教育以隱含的體力勞動鄙視,無限吹高受教育者的職業預期。
既造成校園學習和實際工作的技能脫節,也帶來大批將就不了的藍領崗位。高考口號里的飛黃騰達並未到來,幸福美滿的傳統人生理想,就此被虛無主義消解,不婚不育未必自由,但至少砸碎枷鎖。
再者,這代年輕人的青春期里,咖啡館和高鐵上動輒上億的電話不曾停歇,遍地的烈火烹油,濺的人直迷眼睛。
而近來感受到的,過去房產債務擴張和傳導帶來的切身痛感,顯然算是某種上下文呼應。
周期和突變的到來,儘管措手不及但也無能為力,資本和崗位被裁剪,一直穩定增長的預期,落得被暴錘的下場。未來信心的受挫和降低中,生育率只是最直接的反映。
其次,被無限踩低的女性生育成本預期,過去尚且能在隱忍和賢惠的儒家婦德中,得到圓融的貼合。
而女權意識漸強的今天,女性收回曾經默然付出的補貼,生育的收支終於完整納入家庭的公賬。
拉高的成本既攤平不到社會,也帶不來足夠顯著的收益,生育這一事項,已然變成人生市場裡的垃圾股。
歷史上多生孩子多條路的粗糙生育觀,和經濟發展培育出的精緻生活觀,必然無法兼容也不應該兼容。為何要將自己的匱乏和焦慮傳導給一個新的生命,成為最真誠的群體心聲。
數據是難以得到矯飾的東西,斬釘截鐵的符號里,或許才能有最大聲的表達和最凝鍊的問題。
這篇文章的寫作衝動,來自於前幾天再次看到,某些人口研究者的生育責任綁架論。
我常常在思考,為什麼他們總喜歡用很正的、很大義的、很歷史的東西,試圖鈍化個體當下的切膚的感受?
為什麼一些本能的、未經建構的,對資本式盤剝的反感,會被視為成吃不了苦和不負責任的利己主義?
如果年輕人的退場,就會帶來世界的崩塌,那麼這脆弱的架構為什麼能夠建立起來?用人口兜底產能,用數量篩選創新,這種已然成為過去的狡猾,才是應當儘早退場的東西。
只談社會責任,不談社會承擔,高處的視角不曾照向人的角落,目的和手段被輕易顛倒融化進宏大,那麼生育的傳單必然只會得到一句「關我屁事」。
(全文轉自微信公眾號唐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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