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歐峰會 博雷利道出聾子對話內幕

日前舉行的中歐峰會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雷聲大，雨點小，在彬彬有禮中結束了峰會。法國『世界報』毫不客氣地指出：「歐中峰會：聾子對話仍在繼續」。倒是參與峰會的歐盟外交最高負責人博雷利周三對歐洲議會一番「交心」，多少透出一些為什麼是「聾子對話」的端倪。

中歐貿易越來越向不利於歐盟的方向傾斜，四千億赤字讓歐盟諸國震驚，本次峰會，歐盟希望中方能明白這種局面不可能持續，同時也向中方表明，歐中脫鈎雖然幾無可能，但需要明白的是，歐中已是「系統性競爭對手」。

博雷利10月份就去了北京籌備這次峰會，12月7-8日，他與歐盟理事會主席米歇爾、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在北京共同出席峰會，對峰會的細節、內幕、以及雙方的交鋒非常了解。

12月14日，他向歐洲議會報告這次行程，說出了一些不太為外界所知的事情。比如，他對議員們說，中方對「對手」一詞很警惕，因此，「我們的中國合作夥伴」反對被貼上「『競爭性對手』的標籤」，為什麼？博雷利解釋：「對他們來說，『對手』這個詞可能給人一種『敵人』的感覺，與英語中的「競爭對手」一詞的含義不同。」歐方向中方耐心解釋：「我們確實是競爭對手，而不是敵人。」

歐盟想說服中方，歐盟與中國可以同時成為合作夥伴和對手，這並不矛盾。不過，博雷利表示：歐盟與中國的確是競爭對手，「因為我們在民主和人權的普遍性等關鍵問題上的價值觀和願景不同。這兩件事足夠重要，足以證明競爭是合理的。我們是競爭對手，因為我們有不同的政治制度，包括人們選舉統治政府的人的方式，而且我們對人權的考慮也不同」。

對於歐盟近年來為了應對中國提出的「去風險」概念，中方也似乎很難理解。歐盟提出「去風險」，旨在與中國進行貿易或種種合作時，要把歐洲承受的風險降低到最低程度。近年來西方普遍感覺中方營商環境惡化，去風險更加有必要。而中方似乎有點把「去風險」與「反華」等而同之。

博雷利在歐洲議會說，在峰會上，歐方向中方解釋：「去風險不是反華舉動，而是常識和風險管理的問題。與中國脫鈎不是歐盟的目標，但我們必須通過解決過度依賴和供應鏈多元化來維護我們的經濟安全。」

博雷利舉了一個例子來說明減少對中國依賴的重要性：新冠大流行期間歐盟成員國忽然驚訝地意識到，「歐洲甚至沒有生產一克撲熱息痛藥(Paracetamol)」 。

中國對歐盟「去風險」很警惕，但是，中國的做法讓歐盟覺得「去風險」勢在必行，博雷利說：「中國最近對鎵、鍺和石墨等原材料的出口限制只會加劇歐盟對這種做法的關注。  」

歐盟代表團看來對中方的戰略有深度的了解，在談判桌上「以毒攻毒」，中方不喜歡歐盟減少對中國的依賴，歐盟則回應，習近平主席不也在說：「中國需要構建自主可控、安全可靠的國內供應體系，在關鍵時刻實現自我循環，而不對他人產生強烈依賴。」

歐中貿易嚴重的不平衡在歐方看來，說到底是中國要解決市場准入問題，不能你的產品到我這裡漫遊，而我的產品被你處處卡關。中國的電動車做好了大舉進攻歐盟市場的準備，其勢洶洶，歐盟也已下令開始調查。這裡面有一個重大的問題，就是中國政府對企業補貼巨大，使其產品天然具有競爭優勢，而對歐方來說，這就是嚴重的不公正。

在峰會上，歐盟向中方提出了一些需要改進的領域，「以重建信任，避免中歐關係出現螺旋式下滑」。包括阻止風力渦輪機行業可能構成傾銷的做法、放寬跨境數據流動、將食品貿易方式區域化，以及結束採購市場准入方面的歧視，特別是在醫療器械等行業。  

歐盟還強調中國需「參與可信的世貿組織改革進程的重要性」，包括貿易的自由化，減少國家的干預。中方能聽進去多少？而且，歐方強調「可信」度，中方能在多大程度上理解「可信度」在與西方打交道時所具有的重要性？

歐盟與美國處理對華關係的方式和基調有所區別，歐盟清楚與中國在許多問題上尤其在貿易和政治問題上存在「嚴重分歧」，「需要謹慎處理」，而在應對氣候、生物多樣性、債務、健康和國際穩定等許多問題上仍是「關鍵合作夥伴」。但是，「重要的是我們要維護歐洲的利益和價值觀」。

峰會還討論了俄烏戰爭，歐盟希望中國利用其對俄羅斯的影響力來阻止這場戰爭，讓普京明白他犯了重大錯誤。博雷利周三對歐洲議會說：「他們說他們有『無限的友誼』。嗯，實際上，它是有限的，而不是無限的，因為他們向我們保證他們不是這個軍事聯盟的一部分。他們沒有與俄羅斯結成軍事聯盟來打這場戰爭，也沒有向俄羅斯提供直接或間接的軍事支持。但我們繼續向中國施壓，要求其明確這是一場侵略戰爭，並利用其對侵略者的影響力來制止這場戰爭。   」

本次峰會被刻薄的法國媒體形容為「聾子對話」，說不上有什麼成果，但看起來還是有所「溝通」，至少，歐洲似乎「加深了」對中方反應的把握。

博雷利本人似乎也這樣認為，他對議員們說，「上次中歐峰會後，我談到了聾人對話。這一次，語氣不一樣了。雙方都認識到我們關係的重要性以及處理分歧的必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