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
莊周之故事生活中天天上演,睡夢與醒悟在每個人身上發生。
夢一:1998年4月17日因患高血壓頭昏眼花在417醫院住院治療,這是自生命誕生五十多年來看病時間最長的一次,也是威脅生命最嚴重的一年。當晚夢見一隻黑色的燕子突然爬在我左臉的顴骨上,驚恐之下用手扒拉下去,又爬在我的右臉顴骨上,再用手扒拉下去。再爬再扒拉,往復幾次後鳥兒從臉上撲到地上,肚子鼓鼓地死了。家人看到死鳥,急着要清理埋掉,我說:別急,這是一隻神鳥,它用啄木鳥的方式給人看病,吸去我身體裡的病毒,然後自己中毒自斷身亡,這樣有情義的神鳥,我要為它舉行葬禮,好好地安葬它。
渾噩中又復新夢,天清氣朗,我躺在家鄉的田野上,一朵白雲飄過,空氣格外的清爽,突然,潔淨的天空慢悠悠飄過三朵睡蓮,波光灩瀲,燦爛的荷花與荷葉相配,露珠在荷葉上晃動,蜂蝶在花蕊上飛舞,紅霞無瑕,晶瑩透亮,好不羨煞人也!世上難有這樣的尤物,我高興地想拍照下來,她卻飄飄欲仙地飛走了。
夢醒,病情好去大半,我好高興,冥冥之中有神幫助,我的健康不必掛慮。
夢二:前幾日晚間夢見一位同學站在我對面幾十米的地方,身體孱弱,感覺有病,求我給他一個蘋果。我伸手把一隻大蘋果像擲棒球一樣狠狠地擲過去,正中他的下懷,他被這意外的打擊擊倒在地,我感覺失手並不禮貌,立即跑過去撿起蘋果給他吃。他坐在地上,不動聲色,眼淚嘩嘩地流,我的手掌像飯勺一樣從他衣襟上一勺一勺向外舀着淚水,撒向空中,內心特別沉重和內疚,深深地感到做了傷天害理的事。同學不語,但他悲戚的面容和不住的淚水反映着內心世界:「人窮了或有病了,有求於人時多麼下賤啊!多麼傷自尊啊!」我的心在發顫,手在發抖,譴責自己,捧着蘋果拍着他的肩膀,一再道歉:「我錯了,請不計前嫌,吃掉蘋果。」他依然不語流淚,愈是這樣我愈是痛苦,夢境無解時夢醒了,難道這就是我自己嗎?難道這就是人情嗎?
夢三:昨晚夢見一位敦厚健美的姑娘因為不同意母親安排的包辦婚姻而與之鬧翻,竟然騎着一隻帶羽毛的白色大綿羊,左手拿着左輪手槍,右手拿着閃光利劍,衝出公寓樓大門,雄赳赳,氣昂昂,無人敢於攔阻。我好奇地爬上二樓天窗,站在樓頂想看看姑娘究竟想幹什麼,結果,院子一片空曠,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夢中故事經常感覺很有情調,而且知道是在做夢,害怕夢醒忘掉,強迫自己夜半記錄下來,第二天形成文字,彌補生活中的空虛。
一覺醒來,感覺夢中的故事平淡無奇,又睡着做夢,想完善前邊的故事。其實,敘述的夢與所謂的醒,都是在夢中。
人,醒着不知晚間做什麼夢,晚間睡着不知白天幹什麼活。兩種生命的狀態兩種生命呈現的方式,一個是「實」,一個是「虛」,但都是生命在工作,難以定義誰真誰假。
人,基本每天都會做夢,但只是夢中的故事,用文字記敘時,往往模模糊糊。如果夢中的故事都記得很清楚,把它用文字一滴不漏地描述出來,那將比《紅樓夢》還《紅樓夢》。夢,如果清晰如常,那就不是夢,生命便少去另外一半。
作者:拜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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