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亞洲從來沒有認同過民主自由價值

前中國國防大學政委、解放軍上將劉亞洲被習近平整肅。對此,海內外傳來一片同情、惋惜的聲音,有些異議人士甚至認為他是並肩作戰的戰友,其主要依據就是網上流傳的一些冠名劉亞洲的暢談政治改革的文章。

但是,此類署名劉亞洲的文章大都是冒名頂替之作,劉亞洲多年前已發聲澄清。一年多前,流亡美國的異議人士鄭存柱也發表公開聲明,為其欺世盜名之舉道歉:「二零一三年八月,本人盜用劉亞洲先生的大名,寫作並發表了《中國政治改革新思維——劉亞洲內部講話》一文。當時十八大剛剛過去一年,國內很多人對新的總書記習近平抱有期望,但是認為他面對種種阻力,需要有重啟中國政治改革的鼓與吹。本人人微言輕,只好出此下策,盜用劉將軍之名,企圖掀起輿論的動盪,以吹緲一池春水。……這種做法,的確是一種盜名行為。無論是否對劉亞洲先生造成實際傷害,本人都應該對劉亞洲先生公開道歉。同時也對那些相信、轉發、評論此文的所有讀者表達歉意。」鄭先生公開道歉,算是亡羊補牢。但我一直堅信,絕對不能用共產黨的方式反對共產黨,絕對不能用謊言反對謊言,否則,即便你打敗了共產黨,你也變成了另一個共產黨,正如尼采所說:「與怪物戰鬥的人,應當小心自己不要成為怪物。當你遠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真正代表劉亞洲思想的,不是那些來歷不明的偽托之作,而是電視政論片《較量無聲》。二零一三年十月二十六日,長達一個半小時的電視政論片《較量無聲》在網上悄然「流出」。該片由國防大學、總政保衛部、總參三部,以及社科院和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所(國安部智庫)聯合推出,劉亞洲為總策劃。該片通過對蘇聯解體、東歐劇變以及中東茉莉花革命等一系列事件的解讀,得出結論稱,這一切的源頭,都是美國使用非常規手段,顛覆了他國政體的驚天陰謀。該片指控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為了顛覆中國現行體制,試圖從政治、文化、思想、社會和組織五條戰線進行滲透和干涉,近年來此起彼伏的維權事件和公民抗爭等,都是美國滲透的結果。

劉亞洲將《較量無聲》放在網上傳播,一是因為通過傳統媒體如央視播放,需要經過曠日持久的審查程序,二是因為他已然發現網路的「觸及率」已超過電視。他在一次接受訪問時說:「今天的互聯網已經成為意識形態領域鬥爭的主戰場,西方敵對勢力妄圖以這個『最大變量』來『扳倒中國』。各種反主流意識形態思潮混雜在政治性謠言甚至『心靈雞湯』之中,在互聯網上競相發聲,而且極具蠱惑力。要爭奪話語權,就必須重視輿論生態和媒體格局的深刻變化,與時俱進創新理念和手段。」所以,他用這種方式來占領互聯網這個輿論高地。

有評論人士指出,劉亞洲找秦天等一眾軍中信奉國家主義的鷹派太子黨拍出《較量無聲》有兩個盤算:一是投習近平所好,把中國式的法西斯主義灌輸給習近平;二是劉亞洲本人藉此從國防大學政委職位上再上一層,拿下中央軍委委員中的一席,乃至成為習近平的「軍中國師」。

沒有想到,這部電視片用力過猛——片中影射王岐山與馬凱等財經領域高官與美國的「顛覆工具」——福特基金會——有聯繫。這種告密手段,與一九八九年王震向鄧小平告密說,趙紫陽與索羅斯的開放基金會有關,是美國特務,幾乎如出一轍。許多左派人士看了電視片後,呼籲追查「美國代言人」在中國黨政機關的後台。那時習近平正與王岐山結盟,利用王岐山治理經濟及整肅政敵,對於這種「挑撥離間」自然不能容忍。於是,五天之後,習近平下令全網封鎖《較量無聲》。

把中國的未來寄托在劉亞洲身上,是智力上的缺陷和道德上的怯懦

《較量無聲》是劉亞洲的投名狀,卻起到了反作用,讓習近平對這個野心勃勃的「儒將」頗為忌憚。習近平雖然全盤接納了劉亞洲在片中的思想,卻也埋下了整肅劉亞洲的伏筆。正如秦國的國主全盤接受商鞅變法,卻把商鞅五馬分屍處死。

旅居美國的前中共中央黨校教授蔡霞發推文說:「劉亞洲,第二個任志強!劉亞洲之劫難預示更大的浩劫來臨。」她還說:「憲政、自由、民主是劉亞洲先生明確堅持的觀念,只是囿於環境所限,表達需要講究策略。」或許,與劉亞洲共同的「紅二代」背景,讓她頗有兔死狐悲之感。

作家慕容雪村在推特上發出不同看法,認為劉亞洲與習近平是一夥的,他們是窩裡鬥。蔡霞立即表示:「你是要當習近平的幫凶?」慕容雪村回應說:「這話問得不應該吧。他們黨內權斗,與我沒半毛錢關係。難不成周永康和薄熙來倒台,你也要為他們呼號奔走?政治犯是很高的榮譽,它屬於張展、彭載舟、吳淦、王愛忠、秦永敏和剛剛被判重刑的許志永和丁家喜。至於劉亞洲這種,享受高幹待遇,住高幹病房,連坐牢也要坐高幹牢的紅高幹,不適合來分一杯羹。」

我贊和慕容雪村的看法。如何看待「六四」,是判斷一個人是否認同民主自由價值的標尺。那麼,劉亞洲是如何評價「六四」的?我在《劉曉波傳》中寫到過這樣一個細節:一九八九年五月,作為軍中作家,劉亞洲與中國作協書記處書記金堅范一道出席在荷蘭馬斯特里赫特舉行的國際筆會第五十三屆代表大會。正值學生占領天安門廣場抗議示威,國際筆會通過決議支持中國的民主運動,警告中共當局不得以武力鎮壓民眾。當國際筆會主席宣讀決議時,劉亞洲高聲反駁,並率團中途退席,隨即宣布中國作家協會退出國際筆會。正是有這一段淵源,後來國際筆會才接納了由劉賓雁、劉曉波創建的獨立中文筆會為其成員。「六四」屠殺之後,劉亞洲上書當時的國家主席王震,建議防患未然,一定要控制輿論和教育,不能再發生一次「六四」,也不能讓「六四」學生日後成長為反對派。

在中共的統戰政策中,一切國際組織都是其統戰的舞台,國際筆會也不例外。此前的一九八八年,劉亞洲利用國際筆會第五十二次代表大會在漢城召開之機,與韓國外交官員接觸,並將與韓建交的意義寫給決策層。劉亞洲的外交新思維,得到中共高層認同。兩年後,劉與葉劍英之子、時任總政聯絡部部長的葉選寧陪同一位國務院副總理會見韓國特使,為中韓建交奠定基礎。劉亞洲也因對韓國秘密工作成績突出,立了二等功一次。

一九九二年四月,劉亞洲以雙重身份(作家和軍人)訪問台灣,開創了中共黨員訪台的先河。台灣統派予以隆重接待,他們看重的當然不是當時只是校級軍官的劉亞洲本人,而是他身為前國家主席和時任政協主席的李先念的女婿的特殊身份。當時的國民黨軍中大佬郝柏村傳過來兩句話:「第一,只要開放大陸黨政軍人員赴台,第一個就邀請劉亞洲。第二,劉來台後,我一定見。如他不來,通過他安排的人,我也一定見。」

「六四」之後,中共高層再也沒有胡耀邦和趙紫陽意義上的改革派或開明派,朱鎔基不是,溫家寶不是,被習近平整肅的所有高官都不是。這是一個常識,如果連這個常識都不承認,仍然在中共高層尋找好人、尋找救星,就如同從糞坑中尋找鑽石,最終只能一無所獲。蘇曉康的評論一語中的:「他們之間不過是另一場『兄弟窯牆』,劉亞洲也不過是另一個薄熙來而已,相較之下,劉之於薄,卻是小巫見大巫。……坊間傳說他是軍內挑戰習乃至軍事政變的主要角色,我就覺得匪夷所思了,他有那個能耐嗎?不是淪為另一場『秀才造反』,雖然他也算一個『太子』(駙馬)?假如他以軍事常識——他真懂打仗這回事嗎、僅僅因為讀過幾本西方軍事科普?」

(全文轉自自由亞洲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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