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橄欖型社會”終成南柯夢

現在的”中國夢”,大家知道是強國夢,這個算勉強實現了,終於成了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但人均GDP與第一的美國、後兩位的德國、日本相比還差不少。但不少人似乎已經忘記了,改革開放以來的第一個中國夢,就是鄧小平在改革開放之初那個先富帶後富的共同富裕夢。對這個共富夢,中國學術界詮釋為中國將朝向橄欖型社會(中產階級占比超過人口一半)邁進,但這個夢如今已化為南柯一夢。

大學不再是培養中產階級的搖籃

中國目前在為總和生育率下降發愁。今年1月中國國家統計局公布,2022年全國人口減少85萬,是60多年來首次出現總人口負增長;總人口減少的原因因為中國年輕一代流行「三不」——不戀、不婚、不育。中國官方最新數據顯示,今年5月,16至24歲青年人的失業率升至20.8%,連續兩個月創2018年有統計以來新高。其中大學畢業生的情況更糟糕,據中國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員卓賢估算,大學生失業率是青年整體失業率的1.4倍,是青年失業人口的主要群體,約累計有1千萬大學畢業生找不到工作。中國網上有關「全職兒女」成了討論熱點,所謂「全職兒女」,就是通過照顧父母得到生活費,背後原因就是中國高企的失業率,標識着整個社會經濟嚴重下滑、萎縮的現狀。

從上世紀中葉以來,大學號稱培養中產階級的搖籃,大學畢業之後等於拿到一張進入社會上升通道的准入證。如今,大學畢業即失業,預示着中產夢破碎。

中產階層成「三奴」(房奴、車奴、孩奴)

中國的中產階層幾乎掏空所有財力,才湊夠首付買了房,淪為「房奴」。在《中國人房貸壓力有多大?全國人民欠66.82萬億元,利息超過40%》(網易,2022-08-01)這篇文章中談到:根據央行2021年底公布的數據,全國個人住房貸款總額38.3萬億元,「連本帶息」計算下來,全國人民共欠債66.82萬億,利息超過40%,相當於300個中小城市全年的GDP總額。中國央行2020年發布的數據顯示,中國居民貸款規模達到63.2萬億元,其中中長期貸款總額約為40.8萬億元,主要為住房按揭貸款和裝修貸款等,而全國負有房貸家庭約有1.05億戶。這幾年疫情期間,因失業而斷供者不少。

中產階級不僅是房奴,還是車奴,自從2017年1月1日開始實行個人首付兩成即可買車的「汽車貸款新政」以來,汽車信貸成為排在第二位的消費信貸業務,僅次於購房貸款。《人民日報·海外版 》( 2022年9月15日)引用的數據顯示,中國有車家庭比例已達41.67%,有車家庭當中81.4%的家庭汽車價格在20萬元以下,說明五分之四的家庭是勉力購車。2020年以來,一場疫情讓90後「月欠族」現出原形,難以還貸無奈賣車。(《人民日報·海外版》,2020年4月15日)

已經婚育的中產還被稱為「孩奴」,用來概括形容一生都在為子女打拼,為子女忙碌,為子女掙錢,而失去了自我價值體現的生活狀態。成為「孩奴」的狀態各有不同,與父母對孩子的期盼高低有關,在《孩子為啥會成為新中產家庭最大負擔》(新浪教育,2017年5月20日)一文代表了受過較好教育不少有留學經歷的新中產的期望值:以孩子12年基礎教育在民辦學校花費約200萬元,到美國等西方國家讀本科四年花費約200萬元計,在16年裡,必須有400萬人民幣的學費儲備,也就是說每個中產家庭每年必須有25萬元的節餘作為學費儲備金。所以,家庭年收入至少要持續多年 達到60-80萬以上,才能勉強滿足這個需求。溫飽型家庭則多是公立學校完成基礎教育,上大學後視學校情況,4年費用從10萬到40萬不等。(《上大學需要花費多少錢?10萬、20萬、40萬,錄取分數線越高越省錢》(網易2021年7月26日)

以上情況說明,「孩奴」的差距是由中產家庭收入差距決定的。  

中產的收入標準在降低

「中產」這個概念在中國仍然非常模糊,外國投行報告與中國的估算標準不一樣,中國在不同的年份也不一樣。

瑞士信貸銀行在2015年的一個報告中說:以美國的5萬-50萬美元為基準,以IMF版本的購買力平價(PPP)進行匯率換算,個人財富在2.8-28萬美元的中國人,均是中產階級大軍的一員。這裡特別說明,個人財富包括所有房產、股票、存款等,不是指年收入。按照這個標準,中國的中產階級過億人,是全世界中產階級數量最龐大的國家,但占總人口比例卻只有10%左右。

中國研究機構的調查結論不同。2015年,西南財經大學中國家庭金融調查與研究中心根據當年CHFS調查數據測算,中國中產階級的數量實際為2.04億人,遠遠超過瑞信財富報告的1.09億人。而且,中國中產階級掌握的財富總量為28.3萬億,超過美國和日本,躍居世界首位。此後,中產階級人數不斷增加,中國社科院出版的2020年《社會藍皮書》解釋,中國的中等收入家庭的年收入在10萬元以上,按照這個定義,中等收入家庭的人口是4億人。2019年末以來長達三年的疫情,失業者增多,中國人收入減少,但中產階級人數卻在增加。據騰訊財經今年6月18日報導,浙江大學資深教授、共享與發展研究院院長李實表示,2022年中國中等收入群體規模已達到4.6億人,每個月3千元就達到中等收入群體的標準。

——2015年的中產標準是財富,不是年收入,只是包括年收入在內,口徑不一樣,無法對比。2020年是家庭收入年收入10萬元,三口之家兩個工作,人均5萬元,月收入為4000元以上,中產標準從月收入4000元降至2022年的月收入3000元,標準拉低了25%。

月收入3000元能過上什麼生活?沒有相關數據,但網易一篇文章《月收入5000元真的算「高工資」?「答案」來了》(2022-01-04)寫道:「如果你在城市中生活,那儘量遠離一線城市,因為月收入5000元在租房居住的情況下,你可能無法生存下去,即便是在二三線城市,租房居住的話估計也只能勉強維持生活,而且還要勤儉一點。」

也就是說,剛夠溫飽的中產占中產的一半以上。

橄欖型社會已成人類往事

在二戰以後,美國(捎上西方國家)因為一直保持着技術創新的世界經濟領頭羊地位,美國成了「豐裕社會」,形成了人類歷史上第一次出現的中產階級為主的橄欖型社會結構,全球化後,這種橄欖型社會結構成為中國等發展中國家追求現代化的目標。只要翻查互聯網資料,就會發現2000年以來,關於中產階級的文章汗牛充棟。拋開中產階級的社會作用不論,無論從中產階級的收入(財富)標準,還是從人數來看,中國現在都處於萎縮狀態,這說明中國離橄欖型社會結構越來越遙遠。

不過,美國中產階級人數也在萎縮。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的一項分析顯示,1971年,61%的美國成年人被認為屬於中產階級,2013年,美國中產階級家庭的人數已不到全國人口的一半,到2021年,這一數字回復到50%。目前認為自己屬於中產階級的美國人已少於大衰退之前。伯克利分校經濟學家表示,2022年3月至10月中旬,占美國人口40%的中產階級的平均財富已經下降了7%,相當於減少約27000美元。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以來,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程度的跌幅,不可謂不巨大。按照美國現在的通脹速度與房價上漲幅度,符合中產標準的人口只會越來越少。美國如此,經濟狀態遜於美國的國家更是如此,中產階級基本都處於萎縮狀態,中國作為過去20來年全球化的經濟引擎,中產階級的艱辛只是全球經濟萎縮這幅巨大風景畫中的一部分。

 (全文轉自自由亞洲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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