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的軍隊政治整訓: 清除異己、強化軍權

中共軍隊最高領導人習近平近日召開會議，再次強調「黨對軍隊絕對領導」，並持續深化政治整訓。

觀察人士指出，習近平藉此次「延安會議」和10年的「新古田會議」，來為其緊緊抓住軍權背書，提供合法性，並且同時繼續以反腐的名義，清除前任提拔的不俯首貼耳的將領，以確保其在軍中的地位不被撼動。

中共中央軍委政治工作會議17至19日在被稱為「革命聖地」的陝西延安召開。中共中央軍委主席習近平重申，「要堅持黨對軍隊絕對領導……，持續深化政治整訓。」

這是習近平2014年10月30日在福建上杭縣古田鎮主持召開「古田全軍政治工作會議」（又稱「新古田會議」）近10年後，又一次高調「以整風精神推進政治整訓，」以此來展現他所謂的堅定不移「全面從嚴治軍」的決心。

在中共日前發布延安中央軍委政治工作會議召開的消息之前，中共《解放軍報》6月11日已開始為這次會議的召開大造輿論，發文重提95年前的 「古田會議」是「生死存亡的危機時刻，毛澤東同志在這裡撥亂反正、力挽狂瀾，定型了工農紅軍」；10年前的「新古田會議」在「生死攸關的十字路口，習主席在這裡尋根溯源、扶危定傾，重塑了人民軍隊。」

1929年12月28日至29日，中國工農紅軍第四軍在當時的古田村召開中共黨代會，會議選舉產生了新的中共紅四軍前敵委員會，毛澤東當選為書記，史稱「古田會議」。這次會議確立了中共對軍隊絕對領導地位的所謂「黨指揮槍」的原則。

前中共海軍司令部中校軍官姚誠說，習近平在時隔10年後再次高調在全軍展開「政治整訓」具有特殊的背景和政治意涵。

他對美國之音說：「他現在搞這個政治運動，目的就是想進一步抓軍隊，把軍隊牢牢地控制在手上。他現在不放心，實際上他早已知道，軍隊不聽他的，所以他在軍隊清理這個清理那個。」

這位中共軍隊事務專家還剖析了這次政治整訓進行的時機問題，說七月份要開中共二十屆三中全會，在這個會議上當然要討論一些經濟問題，但軍事問題也是這次會議必須要討論的，所以在此之前搞這個整頓，就是為了統一思想，贏得軍隊支持他要做出的重大決定。

2022年10月中共二十大報告指出，要「推進政治整訓常態化制度化，持之以恆正風肅紀反腐」。中央軍委辦公廳2023年6月也印發了《關於推進政治整訓常態化制度化的意見》，以此推進政治整訓向縱深挺進。

澳大利亞悉尼科技大學中國問題研究副教授馮崇義認為，習近平強調要搞政治整訓可以從兩個角度去分析，一個是現在中共這個政權制度本身的內在邏輯，他為什麼這樣做，他有一內在的政治邏輯。另外一個方面，就是習近平本人治國理政來講，他本人的政治風格，就是他的權力運作的風格。

他說，古田會議是一個標誌性的東西，就是在共產黨的軍隊中強調黨對軍隊的領導，強調軍隊的政治紀律。但是他說，軍隊服從黨，服從黨中央，其實就是要服從習近平本人，因為他是黨和軍隊的最高領導。

馮崇義對美國之音說：「中共是一個極權主義政權，極權主義政權的一個基本運作，或者維持這個政策的基本權力邏輯，就是需要不斷地清算或者清除反對派、反對力量。這個是跟它與生俱來。只要這個政權存在，它一定就會這樣做，是定期的，長期的，一定要這樣做的。」

這位中國事務政治學者表示，習近平要清除他看不順眼的人，或不同派系的人，服務於兩個目的。一個是真有些人有可能會造反，有可能會謀反，有可能會犯上作亂，這是一個現實的意義。另外一個，就是他要用這種方式來嚇住或者鎮住潛在的反對力量。他把這把刀或者這把劍高高舉起，隨時可以砍人。他不斷地做這種清算，造成個人人自危。

他說：「在這時候他要每次開一個大會之前，他要做一些權力的重新安排、布局，哪些人該上，哪些人不上，就造成這麼一個態勢，就是哪些人你要表現，你要爭寵，不同派系不同的人都是要表態，哪些人要站出來效忠，表忠心，那麼我就可以重用你，哪些人有可能說話不到位，有可能做哪些事情，有可能違反他的想法或者意志，就可以拿下。他也是借這個機會來重新安排他的部下，藉助像古田會議的傳統，來為這種權力的安排背書，提供合法性。 」

習近平2012年11月在中共十八屆一中全會上當選中共總書記和中共中央軍委主席後，展開了一場聲勢浩大持續了十多年的反腐運動。

許多中國問題觀察家認為，習近平深知中共的真諦：「槍桿子裡出政權」，要想坐穩中共一把手的位子，必須要牢牢掌握軍隊。儘管習近平在從政之前曾於1979至1982年穿過軍裝，擔任國防部長耿飈的秘書，但是習近平成為中共最高領導人之前在軍中沒有任何根底，因此為了保證他的權力牢固，不再重蹈他的前任胡錦濤被軍中將領架空的前車之鑑，習近平上台之後就開始在軍中清理江澤民和胡錦濤任內提拔、不情願歸順他的高級將領，並加緊培植他自己的人馬。

2014年以來，習近平授意的中紀委先後查處了徐才厚、郭伯雄、張陽、房峰輝等中共軍中高級將領的所謂嚴重違紀違法案件。去年8月，火箭軍時任司令和政委，以及幾名前任主官也紛紛落馬。

姚誠說，習近平以選擇性反腐的方式清理其前任在軍中任用的將領，目的就是為了掌控軍隊。

他說：「因為中共的領導人上來以後，第一件事就要是控制軍隊，槍桿子裡面出政權，清理前任在軍隊的代理人。鄧小平上來以後，清理毛澤東在軍隊的代理人。江澤民上來清理鄧小平在軍隊的代理人，比如說楊家將。胡錦濤在這上面無所作為，就不存在軍隊的代理人。那習近平就要清理江澤民的軍隊代理人。」

姚誠說，習近平在軍中「反腐」抓了數百名少將以上的高級將領，這在任何其他國家都是罕見或絕無僅有的。他說，習近平以反腐來打擊政治異己，導致軍隊中很多高級將領對習近平嚴重不滿。

他舉例說，2017年就曾發生過兩萬多老兵突然進京請願的事件。這些老兵進京後沒有包圍「對口」的八一大樓，而是中紀委大樓，表達他們對中紀委在軍隊亂抓人的不滿。

他還表示，習近平的軍改也是一個大敗筆。習近平為了削權，取消了軍委的四大辦事機構，成立了15個職能部門，然後七大軍區沒了，成為了五個戰區，18個集團軍把它全部打散，弄成13個集團軍，軍隊裡搞得亂七八糟。他說，西部戰區，兩年內換了四個司令，就說明軍隊高層對習近平嚴重不滿。

此外，姚誠還指出，習近平大肆清理前任提拔的將領，也讓他任命的將領擔心倘若習近平好景不常，他們這些被習近平提拔的人也會成為被整的政治異己對象。

他說：「習近平這麼個蠢的人遲早會被別人替代的。那麼要跟習近平跟得太緊了，下一任上來以後，清理習近平在軍隊裡的代理人，那自己就倒霉了。所以，軍隊那些高級軍官現在都在觀望態度，消極怠工。」

姚誠說，習近平對此也心知肚明，因此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搞什麼政治整訓，用新炮製的十個「明確」來約束軍隊各級特別是高級幹部。

6月11日的解放軍報的文章說，要緊緊扭住黨指揮槍這個命根子，把全面深入貫徹軍委主席負責製作為最高政治要求來遵守、最高政治紀律來維護，「聽習主席指揮、對習主席負責、讓習主席放心。」

馮崇義教授說，習近平加強軍隊的政治整訓，不僅要通過整訓解決軍中的重重問題，最重要的是通過整訓讓官兵更加絕對服從和效忠他。

他說：「而習近平現在他是要復辟極權，他要回到毛那種方式裡頭去，對軍隊的絕對掌控，也就是李鴻忠把它總結出來的，就是『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

馮崇義說，其實在習近平的眼中，所有軍方都是他潛在的敵人，而這個判斷也不是太離譜。他說，軍隊裡頭很多人對他非常反感，特別是職業軍人。在房峰輝被整之後，很多軍人非常憤怒，說習近平在胡來，相當於亂軍。此外，他說，黨政領導對習近平反感的人也大有人在，所以習近平要不斷地反腐，聲言反腐永遠在路上。如果他的政治清算停下來，那些人有可能會聯合起來，犯上作亂，這是一個習近平必須面對又無法否認的現實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