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玉聖教授的別墅就要被消失

北京昌平香堂文化新村近期被強拆,我的好友、中國政法大學楊玉聖教授一直在抵制、抗爭,堅守家園,甚至一度絕食。昨天從他發的視頻看到,其所在的那個片區已經拆得只剩他家那棟了,孤零零地立在仿佛遭受地震後的廢墟之間,在藍天白雲下的京郊,顯得淒涼而悲壯。但是也就是在昨天,他家外牆和家門口一帶被噴上了32個大大的、血紅的「拆」字。看來,這位性格倔強的書生以一己之力是無法阻擋不通人性的大型鈎機了。今天一大早,又讀到玉聖兄昨日深夜給單位領導寫的一封信(玉聖本人已同意公開此信內容)。 

從信中得知,他省吃儉用幾十年淘得的、友人(不乏文化名人)贈送的兩萬多冊藏書在其供職單位的關心下,才有了可存放之處,否則,不但家園要毀了,連知識人安身立命之物也將無處安身!同是讀書人,也是曾經的狂熱淘書者,心裡在感激中政大為好友解燃眉之急的同時,也油然而生難以言狀的悲涼之感。

珍愛的書籍雖說有望獲得暫時的棲身之所,但是半個多月以來,極寒天氣里遭受的停水、斷電之苦,加之其他一些使其深感不安和備受煎熬的一些因素,似乎使這位山東漢子的忍耐心到了極限。在信件末尾,他說,「既然學校已經為我解決了圖書存放這一大難題,那麼,作為一個愛書如命之人,我得分門別類,親自打包,這自然就得需要時間。因此……在我整理圖書期間(三天左右),要求崔村鎮政府:第一,撤離專門針對我的值守保安、不得限制本人進出自由;第二,在我的圖書安全轉移到學校之前,不得非法強拆本人房屋;否則,我將不僅恢復『居家被動不吃飯』行動,而且,將依法行使正當防衛權利,玩兒命。」 

一介書生,不是到了十分無奈和悲憤的地步,何以有如此決絕的想法?! 

香堂文化新村被強拆事件說來話長,儘管從玉聖及其他相關人士那裡陸陸續續得到了大量信息,但我畢竟不是當事人,也不是法律專家,無法從當事人的切身經歷以及法理的角度深度討論此事。不過,有些事實卻是擺在那裡的:玉聖當初是出售了在北師大任教時分得的西三旗育新花園(我也曾在那居住過)的住房,此後才購置香堂新村的這座院子的,主要是解決圖書存放問題,在我看來實際也兼做住所的。雖說是小產權房,但也是合法購得的房產。

據玉聖一再說明,這座院子「是在老香堂村宅基地基礎上,經鎮政府同意,由村委會統一建設的,不僅《購房合同》有村委會和崔村鎮政府的公章,而且該房屋有北京市昌平區國土局頒發的《集體土地建設用地使用證》」,因此依法應受《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的保護。然而,在雙方有嚴重分歧的情況下,現在未經法院裁定,鎮政府就認定玉聖及村中那麼多的房屋院落為「違建」,實施強拆。 

崔村鎮的做法實在是令人費解。如果根據當時的法規,房子是合法建設的,而現在根據新的法規或行政指令可歸入不合規的建築,說是「違建」,那麼豈不是違背了法不溯及既往的原則? 

退一步說,即使當時建錯了房,那出錯的責任和損失也應該由提供合法手續者及建房一方承擔,有合法手續的購房者不但是無辜的,而且可以說是上當、受害者,他們理應得到足夠補償和賠償才合理。 

據我所知,玉聖在這座房子上傾注了大量心血,對她感情極深。如今,居住、使用了十多年,突然成了「違建」,要被強拆;既定性為「違建」,當然恐怕也難以得到合理補償。這樣的結果,對於玉聖和文化新村中幾千戶業主是很不公平的。此事對玉聖兄的心理打擊,可想而知。 

現在,香堂文化新村村民楊玉聖教授等人的一系列合理質疑和一年多來的堅守,並未帶來轉機,近來持續的、刺耳的強拆轟鳴聲、遍地的廢墟和漫天的粉塵就是對他們的終極答覆。因此,我特別理解玉聖兄當下的心情,儘管我當初就勸他儘快結束「被動居家不吃飯」的抗議行為,勸他一定要保重身體、確保安全。當然,更不要去「玩兒命」,很不值!

(全文轉自微信公眾號,此文刊登時已被刪除)

關注時事,訂閱新聞郵件
本訂閱可隨時取消

評論被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