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中文滅乾淨了」 二十大倒計時 中國當局網絡審查火力全開

中國的網絡審查在過去一星期火力全開，為即將召開的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代表大會做準備。遭到審查的詞語種類豐富，除了政治用語外，個別看似與二十大毫不相關的網絡俚語和日本動漫也被封殺。 

周四（10月13日）在北京一座天橋上意外出現的橫幅抗議活動讓審查部門的神經更加緊繃。為防止消息擴散，大量影射這場示威的關鍵詞在社交媒體上被屏蔽，不少用戶遭到禁言。 

研究中國網絡審查的中國數字時代編輯劉力朋告訴美國之音，這是近四年來最大的審查事件。上一次類似規模的網絡維穩出現在2018年。當時，中共修改總書記的連任規則，為習近平突破性的第三屆任期鋪平了道路。 

習近平預計將在今年的二十大上獲得第三任期。 

北京橫幅事件全網封殺 

周四，一名神秘男子在北京海淀區的四通橋上掛出兩幅橫幅，強烈批評中國三年來的強制新冠「清零」政策和中國當局的專制統治，並將矛頭直指領導人習近平，要求其下台。 

記錄下該抗議的圖片與視頻迅速在中國的社媒上蔓延開來。但審查機器很快跟進。微博上，與抗議基本信息有關的關鍵詞搜索結果被過濾，只保留來自帶「藍V」標識的官方賬號的博文。這些詞包括「海淀」、「四通橋」、「橫幅」、「標語」和帶有「橋」字的詞語。「北京」兩字也難逃審查。 

該抗議者的行為受到了許多網民的讚許。 

「勇敢的人，希望你可以永遠平安，謝謝，」一名用戶寫道。 

「為這片刻的尊嚴，讚頌勇敢的人，」另一名用戶說。

為了扼殺討論，微博很快也對「勇敢」、「勇氣」、「勇士」、「義士」、「孤勇者」等關鍵詞的搜索結果進行過濾，只顯示「藍V」的發言。 

另外，「皇帝」、「退位」、「下台」的搜索結果也遭到過濾。 

微信同樣對有關橫幅抗議活動的傳播與討論進行了審查。不同於「市民廣場」式的微博，微信上的信息流通更為封閉，審查也較難被監測到。但周四一天裡，大量網民在微博和推特上報告自己的微信賬戶因為在朋友圈或群組內轉發了有關抗議的照片和視頻而收到了社交功能被禁的通知。 

「太難過了，我們早就發不出聲音了。眼淚乾涸眼睛裡，還要再瘋多少個五年，」一名微博用戶寫道。中共總書記的每屆任期是五年。 

但除了對此感到憤怒和沮喪的人群外，許多被封用戶為自己「不當」和「非法」的行為在微博上向騰訊客服道歉，希望解除封鎖。 

一名用戶寫道：「我真的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錯誤，怪我沒有足夠了解微信個人賬號使用行為規範法。。。萬般感謝貴公司可以給一次改正的機會，以此為戒，提高信息甄別能力！絕不再犯此類錯誤！」

微信對於生活在中國的人來說至關重要，幾乎是他們與家人、朋友、同事、客戶等聯繫的唯一渠道。許多線上與線下的消費活動也必須通過微信進行。 

微博目前已經限制了對微信封號的討論。微博完全封殺了熱搜話題「微信被封」和「騰訊客服」等，並關閉了騰訊客服的超話。 

「敏感詞已經越來越寬泛，到了要把中文滅乾淨的地步了，」劉力朋半開玩笑地說道。四通橋抗議事件發生的當晚，由於遭到審查的詞語如此之多，劉力朋說他工作了整個通宵收集敏感詞。 

他告訴美國之音，各大平台如此賣力地進行審查，一大部分原因是出於自保。如果由於疏忽，導致在二十大前發生網絡示威的話，平台將難逃來自中國官方的懲罰。 

這次，涉及敏感詞的歌曲也遭到審查。在網易雲音樂上，香港歌手陳奕迅的《孤勇者》的評論區被審查。中國樂隊不優雅先生的歌曲《四通橋》已經被中國各大音樂平台下架。 

蘋果音樂的中國商店似乎也下架了《四通橋》。這首歌依然顯示在蘋果音樂的美國商店裡。 

美國之音就歌曲下架原因詢問了蘋果中國，但截稿前仍未得到回覆。 

「一鍵三連」和「死亡筆記」 

早在四通橋抗議事件發生前，中國就已經悄然開始了針對二十大的網絡維穩。 

「連任」是受到審查的詞語之一。微博過濾了「連任」的搜索結果，剩下的內容大多和美國政治有關。 

但過去一周里，被審查的內容不僅包括明顯可能觸及敏感話題的詞語，還有一些看似與二十大或習近平毫無關聯的關鍵詞。 

本周早些時候，微博開始過濾關鍵詞「一鍵三連」的搜索結果，並封殺了同名的熱搜話題。 

「一鍵三連」指的是在中國流行的視頻平台「嗶哩嗶哩」上通過長按點讚按鈕，以同時完成點讚、投幣、收藏三個功能。 

這個詞語本身沒有政治隱喻，但網民猜測，由於「三連」可能被用來影射習近平的第三任期，而導致平台提前採取行動。 

另外，豆瓣移除了日本動漫《死亡筆記》以及其衍生影視作品的頁面。在這部漫畫裡，一本叫做「死亡筆記」的筆記本掉落人間，使用者可以通過寫下人名來殺死對方。 

豆瓣沒有對移除給出公開解釋。但網民猜測，豆瓣是為了預防一些不滿習近平的用戶說要在「死亡筆記」里寫下習近平的名字。 

「豆瓣怎麼會知道我每天在心裡的死亡筆記上寫他的名字啊，」一名用戶寫道。 

劉力朋指出，封殺「一鍵三連」和「死亡筆記」看似荒唐，但其實只是二十大常規審查的一部分。 

「就算是常規的二十大審查已經很變態了，」他說，「已經到了窮盡很多暗喻的地步了。」 

不過，過度的審查也會帶來當局不希望看到的副作用，即越來越多的網民會意識到審查的存在，因此產生好奇心，並試圖了解審查的對象以及原因。 

劉立朋說，在過去，平台會考慮如何在審查與這種副作用之間取得平衡，不產生「欲蓋彌彰」的效應。但二十大在即，來自當局的壓力讓他們無心顧及這些，只想確保不因失誤而受懲罰。 

「哪怕現在過度反應，也比踩到政治紅線、到時候對你追責要強，」劉力朋說。「先保命吧。」